单看师傅没人猜得出他是个练武的。人长得土眉土眼的不说,案子也不提气。他是农村犯,进来之前是村里会计。闺女生病要钱,他伪`造了帐目,使了一些钱,总共一千出头,赶上严`打,算严重经济`案,二十年。他当时和扒`灰俩人处得特好,他的案子,还是扒`灰告诉我的。
不屈心说,我师傅人算得上窝囊。这可不是我背后褒贬他,在外面混的不行,在中队里也混的不行。那阵我们中队是砖厂,烧砖窑夜里得有人盯着。这种班夜里不能睡觉,要整宿盯着,白天还不减定量。只有混得最落底的犯人,才会被人头安排值这种班。那时候我是头次犯,嘛规矩也不懂,进去之后又是挨打又是进狗笼子,混得正靠底,值班盯窑免不了;可我师傅当时已经进来了十多年,还跟我一块值班呢。您说他混得窝囊不窝囊?
我师傅人好,每次和我一块值班,他都让我早早去睡,自己盯通宵。开始我没在意,后来我发现,每次他都是熬一宿之后,第二天依然红光满面精神十足。我觉得奇怪,问了几次,他没说嘛。后来我留了心眼,半夜里偷着起来,才看见他在练拳。练功讲究子夜功,每次他都是等我睡了,自己一个人在窑外面练个通宵。我问他为嘛他练一宿既不累也不困。师傅楞了半天,才说:谁让你爱这个呢。
那天之后我拜了师,跟练起了拳。我练功纯粹为了解闷。监`狱里的犯人们都抱怨活太累,空闲的时间少。其实犯人们最怕的就是空闲,空闲了,你脑子就得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犯人最怕想的就是“以后”。所以,一旦有点空闲,我们的脑子总不肯闲着。都说犯人的裤`裆是百宝箱,我们在业余时间琢磨出的东西,外面的人用脑子怎么想也想不到。比如说吧,监`狱里的犯人不抽烟的少,我进独居天天也至少两盒烟。可我们那时候进监`狱不能带打火机,火柴也不能带,怎么抽?简单,一小撮洗衣粉,从被子里拆一小块棉花,用棉花裹住洗衣粉来回搓,比火柴还方便还管用。外面的人都传说犯人把勺和牙刷柄磨尖了打架,其实不光这些。一张报纸,如果我们想,一样可以把它变成杀`人的凶`器。把报纸反复搓紧,硬度和强度能捅进人身上不少地方。软绵绵的一根毛线,我能让它变成一根锉刀——毛线沾上肥皂沫,和墙上掉下来的墙灰混在一起晒干,有人用这个锯断过窗户的铁栏杆越`狱。崭新崭新的扑克牌,劲拿捏得恰到好处,可以割腕自`杀——真有人这样成功的。我们不想杀`人,当然更不想割脉。琢磨这些,都是为了消磨时间,就和我练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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