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角度的关系，看不清楚伞下的人，等到来人在教室门口站定，将伞收起，露出一贯的轻松自在的笑容来，小满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原来是惊蛰啊。

“小满，我来接你喽。”

小满抓起自己的书包，三步两步冲到他面前。

日期：2010-1-23 18:32:00

小满坐在惊蛰的机车后，只觉得满天都是雨丝，风也越来越大，真吹得人浑身发冷，尽管披着他的外套，她还是冷得缩起脖子，朝惊蛰身上靠过去。惊蛰的衬衫被雨淋湿了大半，微温的热度透过那薄薄的布，传了过来。

她觉得，似乎有些安心。

此时的重阳，正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中发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呆，只是觉得有些头疼，毫无疑问，杜娟已经不是原来的杜娟了，只是就算知道了这一点，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或许应该跟婆婆商量一下，应该会有点帮助吧。

想到这里，重阳才意识到，已经放学很久了，自己竟然忘记了小满。

他抓起伞就往外冲，下了楼才发现，对面的初中部已经空空荡荡了。

小满应该已经走了。

重阳看了眼车棚，原本应该停在那里的黑色机车，已经不见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水，将自己的车子推出来，离开了学校。

雨下得愈来愈大，重阳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扶着车把，有些困难地蹬着车子。

镇子与走水村之间的路，本来就有些破旧，再加上雨水的浸泡，地上的洼处积了不少雨水，重阳一心计算着要避开前方的一处水洼，却没提防对面突然冲过来的一辆卡车。

那车悄无声息的驶过来，待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眼前。

慌乱中雨伞遮盖了视线，车轮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泥水里面。重阳只觉得半边身体火辣辣地痛，手掌似乎擦破了皮，有些生疼。

整个头都晕乎乎的，硬撑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只脚给踹翻在地。

从重阳的角度看过去，那是一个极瘦的男人，脸上带着恶意的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重阳打心眼儿里讨厌他的眼神，咬咬牙想要起来，却又被重重地踹了一脚，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眼前一黑，哼也没哼一声，便软倒了。

雨一直不停的下着，小满坐在屋檐底下，抱着花瓷缸，一粒粒地挑着红豆，准备等呆会儿煮粥用。

外婆在厨房里忙活着，将新鲜而丰满的大白萝卜上的泥土洗干净，做着晚饭前的准备，惊蛰的房间里也亮起了灯，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或许是在备课？

不，这也太不可能了。

外婆在厨房里唤着小满，小满摇摇头，连忙应了声，将挑干净的红豆们往厨房里送去。看着已经全黑下来的天，顺手拉开了廊下的灯绳。

院子里的黑暗顿时被这微黄的光驱散了。

“当当当……”

不远处的院门，被人急切地敲响了。小满还没来得及应声，惊蛰就从房间里推门出来了。

“哪位啊？”

“是我啊，重阳在这儿吗？”

是重阳妈，小满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院门处将门打开。

“梅姨，重阳不在这儿啊，他还没回来吗？”

“不在这儿吗？”

听到重阳不在，女人的脸上有些失望，以及非常明显的担心。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伞。我还以为他和你一起回来了呢。”

“今天重阳他们班似乎在开会，雨下得大，我就先接小满回来了。”

惊蛰适时的插入了两人的谈话。

小满也安慰着女人：“重阳哥肯定没事的，说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了。”

“青梅啊，出什么事啦？”

外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没什么事儿，我这就回去了，别耽误你做饭了。”

重阳妈连忙答应着，又向惊蛰点了下头，便开门回去了。

小满将院门关上，才发现惊蛰站到了雨地里，仰着头看天，雨把他的衣服淋得透湿，他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小满跺了跺脚，冲过去把他拉进屋里，转身拿了条毛巾扔给他。

惊蛰接过毛巾，却没有擦，而是问小满：“你最近有没有看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

小满愣了一下，旋即在脑袋里搜索起信息来，最终得出的一个词是——晴。

昨天今天明天，应该都是晴才对，但是明明最近都在下雨。

“天气预报也太不准了吧？”

“不是天气预报的问题。”

惊蛰将头发擦得半干，之后解开贴在身上的衬衫，似乎打算换衣服的样子。小满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惊蛰似乎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

“我的小满也长大了啊。”

他似乎是在叹气，又似乎是笑着，将湿衣服重新穿上，拎着毛巾走回自己房间了。

小满眨巴着眼，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记起厨房里还需要自己帮忙，便跳着跑开了。

日期：2010-1-31 2:09:00

深夜的雨似乎有变小的趋势，然而沥沥啦啦地下了半天，终究也没有停，小满睡在床上时，还模模糊糊地想着，明天的路上会不会很泥泞啊，重阳有没有回来啊之类的事情。

然而在滴答的雨声中，睡意悄悄袭来，小满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渐渐地睡着了。

正因如此，小满没有听到惊蛰打开房间的声音。

惊蛰立在半夜的庭院里，看着外婆的窗口，那窗口亮着柔和的黄光，里面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让人疑心她是不是早已睡熟了。

也罢。

他低低的念了一句，便化身成白色的巨兽，从庭院中飞跃而出。

初溪的水在悄无声息地涨着，平时总是骄傲地立在河滩上的柳树，也被江水给淹了许多，眼看着那水面，已经快没过第一根低垂的树枝了。

惊蛰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些，抖抖身上的毛，立在乌石滩上。

夜色中乌石滩的轮廓，看起来像许多抱着团的怪物一样，真是个奇形怪状的地方。那黑黝黝的石缝里，有着数不清的微小生灵。它们喃喃细语着，那聚集在一起的细小声音让惊蛰有些不耐烦，然而他并没有说出口。

他在意的，是远处正在窥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这好像不是你的地盘。”

良久，眼睛的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个很普通的短发少年，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细腰长腿，两只眼睛像黑夜里的灯火一样引人注目。

他赤着脚，稳稳地站在滑溜溜的大石顶上看着造访此处的客人。

“毁掉村子对有什么好处吗，河獭君？”

惊蛰早已恢复了人形，镇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非常不爽，从大石上跳了下来：“别叫我河獭！”

“哦？或许我该叫你——水怪？”

少年答非所问。

“即使来找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惊蛰笑了。

深夜的雨似乎有变小的趋势，然而沥沥啦啦地下了半天，终究也没有停，小满睡在床上时，还模模糊糊地想着，明天的路上会不会很泥泞啊，重阳有没有回来啊之类的事情。

然而在滴答的雨声中，睡意悄悄袭来，小满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渐渐地睡着了。

正因如此，小满没有听到惊蛰打开房间的声音。

惊蛰立在半夜的庭院里，看着外婆的窗口，那窗口亮着柔和的黄光，里面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让人疑心她是不是早已睡熟了。

也罢。

他低低的念了一句，便化身成白色的巨兽，从庭院中飞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