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心再次欺骗这个善良的老人。
可是今天,她在接到张姨电话的时刻她就有很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到梓城一趟。
就在一周多以前,爷爷竟然非常意外地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在她跟爷爷见过面之后的这几个月里是从未有过的。
电话里全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嘘寒问暖的关切,在电话里爷爷没有提一句顾彤宇,挂电话前老人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沈,你要好好的,好好儿地工作,好好儿地生活。”
此刻回想起这个电话,沈陌尘觉出一股无端的揪心。
沈陌尘飞车赶到梓城,在下高速过了收费站路口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张姨。
“沈老师,我们现在在中心医院。爷爷已经被送进了危重病房,医生说情况非常不好,非常危险……沈老师,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赶到?……我已经给小宇也打了电话了让他最好马上赶回来……小悦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张姨的声音里全是哭腔。
“我很快就到,张姨您放心。”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接到若干的信息,显示的是刚才给她打过电话的“来点不漏”全时通信息。
桐城至梓城有几个路段因为地形的原因信号飘忽甚至中断。
有张姨打给她的,还有子萱给她打过几个电话。
陌尘正准备给子萱回电问她什么事CALL她,她的原计划是到了梓城了解了这边的情况后就跟子萱联系的。
这时手机响起,是子萱。
“你在哪?”电话里传来子萱的声音。为什么子萱的声音听上去感觉那么遥远飘忽冷淡陌生?
陌尘一边略感意外一边答道,“哦子萱我刚到梓城,路上手机信号不好,刚才看到你打过电话,正说打给你呢……子萱你找我有事?”
“是有事。”
子萱的声音里有一股冰冷的坚硬,令沈陌尘愈发觉得意外,“哦?”
“刚才听马帅说……”子萱尽力调匀呼吸控制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问,“你跟你的一个以前学校的同事……结婚了……是怎么一回事?”
子萱质疑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极力压抑的怒气。
沈陌尘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这件事以这样的方式从子萱的口中说出来,令沈陌尘如五雷轰顶。
马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自己借证件给顾彤宇办结婚证的事沈陌尘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连余佳她都没有告诉。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隐秘的私人事件。
看来天底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是,就算被马帅知道了他又怎么会想到跟子萱讲?
子萱昨天才回到桐城马帅今天就见到了子萱?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陌尘叫苦不迭。
见了就见了,好死不死马帅为什么要跟子萱讲这话?
沈陌尘顿时语塞,有种哭告无门的荒谬无措。
“马帅说的是不是真的?”沈陌尘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电话那端子萱又冷冷地问。
“子萱,子萱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不是那样……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只是把自己的证件借给了顾彤宇,让他去办了个证……为了让彤宇年迈的祖父了一桩心愿……”沈陌尘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一向口齿伶俐的她为什么竟然找不到关于这件事最合适的说法最恰当的描述角度?
关心则乱。
方寸大乱的沈陌尘竟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子萱解释清楚这件事的原本始末。
呵,顾彤宇,程子萱的鼻息呼出一股寒气,冷冷地不无悲哀地想,又是顾彤宇。
真是顾彤宇。
子萱有种万念俱灰感。
“只是”,她竟然说“只是”。
“只是、办了个证”?
那么在她看来,她也“只是”、“只是跟一个男人结了婚”而已?
如此儿戏。
那么,她究竟把什么当真?这个女人究竟把什么当真?
程子萱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这个叫沈陌尘的女人是多么的陌生。
“什么时候的事?”她继续冷冷地问。
“几个月前吧?”沈陌尘知道现在是不能说一句谎话的。
“几个月前……几个月前你就已经领了结婚证,可你竟然还……沈陌尘,你耍我啊!!”子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子萱,子萱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沈陌尘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说的似乎就只有这一句,“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至于究竟是怎样,为什么她还没有说出口就觉得整个事情顿显荒诞反常只会越描越黑越说越乱呢?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我只问你一句,那个证是真的还是假的?”子萱的逼问针针见血。
“我、我也没有看到,应该是、是真的吧?”陌尘的语气中有理亏的虚弱,“可是子萱,我会跟你解释清楚这件事的,我也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请你相信我,请你给我时间……”陌尘几乎是在哀求。
“解释?你真的觉得你还有必要解释?你忘了你说过的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处理?你想要怎么处理?是处理你婚外的情人还是你婚内的……就免了吧……”程子萱的声音冷至冰点,“你忘了,是你教我的,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有妇之夫还是有夫之妇,都绝对不要轻易去招惹,否则,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不会忘了你现在‘有夫之妇’的身份吧?”
子萱的话语句句锥心刺骨,可是沈陌尘还在试图辩解什么,“子萱,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说,我跟顾彤宇什么事都没有……”
“是,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之间有的只是婚事!”子萱愤怒地打断了她,“你还可以说你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只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而已!沈陌尘,你究竟还要怎样?你是不是要玩死我才肯罢休啊!我程子萱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任你玩弄于掌骨的傻子!!……”程子萱的愤怒不可遏止。
“子萱,子萱你听我说……”
“够了!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我再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伴随着几近狂怒的呵斥,程子萱泄愤似的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手机啪的一声落地,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看着地上的残骸,子萱冷冷地漠然地想,这情形,多么像自己此刻胸腔中碎成万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