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手机藏着的玄机
十分钟之后,我和苑琳灰溜溜地被请出了刀具厂。姓赵的工程师气得满脸通红,冲着我和苑琳的背影骂了句东北土话:“呸!给你尿性的。”
我在前,苑琳在后,我们走出了五百米开外,谁也没理谁。
苑琳一边走一边自语:“这老家伙,还挺懂行,还问我要搜查令,这要是没点真玩意儿还真唬不住他……哎苏律师,刚才他骂的那句,什么‘料性’还是‘尿性’的,那什么意思啊……”
天地良心啊。我实在想忍,实在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脾气。可偏偏这几天上了点火,偏偏一咳嗽的工夫就出了口痰,偏偏他苑琳做了蠢事之后还问了那么一个傻问题在我遍地找不着痰盂的时候。我感觉从心里一直痒痒到嗓子根儿,回身狠狠一口差点吐在他脸上,猛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
“姓苑的,你他妈缺心眼儿啊!”
苑琳怔住了。他没敢反驳。
他老老实实,没敢做出丝毫反驳。
他轻声嘟哝了一句:“干嘛呀这是,没什么大不了吧,至于这样么……”
至于这样吗?他竟然还好意思问我至于这样吗!
叫李德财和孙茂盛的那两个工人是在三年多以前被赵工开除的,原因是不安分不守纪,后来一同去了外地。时间,地点,因由——种种迹象表明这二人初步具备案犯特征,非常值得怀疑。可就在这么个关键时刻,苑琳把身份暴露了。谁能保证人家在厂里没个仨兄俩弟?谁能保证没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从而给他们逃窜的时间?沈凝夏的生命只剩下4天,就算上诉成功,也不过个把月时间。如果李孙二人听到风声,躲上两个月,我们就一点希望都没了。我们目前只是怀疑,并无确凿证据。难不成让我在二审的法庭上只拿几张刀具厂的照片,告诉法官凶器产自哪里,一共制造过多少,都发给了谁,就能免沈凝夏一死吗?
苑琳听完也傻眼了。怯声怯语地问:“苏律师,那你说怎么办?我他妈算没治了,整个一木鱼脑袋。”说完狠狠拍了两掌。
“行了行了,”我一摆手,“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吧。”
我和苑琳一前一后进了路边名为“风味土笼鸡”的饭店。说是饭店,其实就是个小吃部,总共支了*张桌。我们坐在东北角,僻静一隅,扒拉几口生硬的米饭,低声商量着对策。
我一筹莫展,想了四五个办法,又被自己一一推翻。这一来二去,时间就到了下午。饭店的生意不错,身边的食客们来了又去,已经换了几批。我冥思苦想,手指头不时磕着桌面,一本正经地和苑琳阐述我的想法。苑琳老兄一反常态地矜持了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始终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在这样一个下午,我的心情被苑琳搞得一团糟。我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这儿跟你费了半天唾沫了,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141 我们被人跟踪了
苑琳缓缓抬头,淡淡一笑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苏律师,我跟你汇报个情况,你先别动声色听我讲。”
苑琳说:“在我侧后方,西南角那儿,有人盯着咱们呢。”
我怔了一下,拿起一片餐巾纸擦了擦嘴,顺便瞥了一眼。
果然!西南角那儿坐了一个男的,边用筷子拨弄盘子里的菜,边作侧耳倾听状。不是别人,正是老赵厂里那个沏茶的小工,纲子。
“我盯他很久了,我们刚进来他就到了,一直坐在最远的位子上监视着咱们,”苑琳说,“咱这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他也吃了两个多钟头——很显然,这是个‘探子’,是冲咱们来的。”
我恍然大悟,敢情这苑琳一直不声不响,用手机的反光面和对方玩侦破与反侦破呢。我和这位大哥合作了一星期,此间尽给我添乱了。这次第冷不防给我一个回报,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这……咱们该怎么办?”情况上升到反侦的高度,我就没主意了,结结巴巴地问对面的苑琳。
“这儿人多,咱们不好下手。待会咱们结账,出了门找个僻静地方对付他。”
苑琳抬手唤服务员:“结账。”
出了饭店,我们磨磨蹭蹭地走了十几步,眼角余光观瞧,纲子也跟出来了。我和苑琳故意把声音抬得老高,嘻嘻哈哈地拐到一个巷角。纲子不知是计,战战兢兢也跟过来了。转弯处,纲子刚一探头苑琳的脚就到了。他抓住纲子的上衣,下面一个扫堂,接着跟步再来一个擒拿,纲子惨叫一声,被苑琳按在身下。
此刻的苑琳仿佛凶神恶煞:“小毛贼,跟踪老子半天了!谁派你来的!”
纲子的头被苑琳牢牢按住吃了一嘴泥巴,他挣扎着歪过头:“大哥……大哥,轻点儿……我不是贼,我是群众……是……是来举报的……”
“你们不是丨警丨察吗……你们不是要找……找李德财他们吗,”纲子气喘吁吁地说,“他是杀人犯,我知道他在哪儿……”
随后的五分钟里,这个叫王纲的刀具厂工人,在苑琳的武力威胁之下,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来意。
王纲交代,刀具厂工人李德财,当地有名的地痞,自幼惹是生非,靠着他和厂长的关系进了刀具厂。三年多以前曾相中厂里一名女员工,施以调戏的过程中正碰上女工的男朋友。双方大打出手,李德财伙同孙茂盛打折了人家三条肋骨。此后,车间主任赵大成顶着二人的威胁,汇报给厂领导,将二人开除。此后传闻李德财与孙茂盛合伙去D市做起了买卖,究竟是什么买卖,谁也不知。大约几个月前,李德财独自一人惨淡回乡,躲在娘家,深居简出至今。
苑琳听完双手用力:“还有呢!你不是说他杀人了吗?杀人是怎么回事?说!”
“我说啊,我全说——他是杀人了,千真万确!”
“你是怎么知道的?”苑琳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