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低?房地产项目,这个利润怎么做?蓝图包死的风险先不说,你能保证资金能收回来吗?”白骨精对我一连串地质问道。
魔女发飙,我又岂敢接招?我只好一言不发,尴尬地陪上笑脸。
“先把合同放这里,等我跟你们宋总沟通完再说。”白骨精说完就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扔,就自顾自看着自己的股票去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办公室。
刚进门,丘处机就把我喊进了办公室。他的情绪很不错,问我合同审批到哪一步了。我实话实说,告诉他合同压在白骨精那里,她要跟宋头领商量过之后再定。
听了我的话后,丘处机的热情迅速降了温,冷冷地对我道:“甲方刚才给我打电话,催我们把合同送过去,你自己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回到办公室后,我赶紧跟那位工程副总通了电话,撒谎说老总出差了,一两天就回来,等回来了立刻就把合同手续办好,给他们送过去。
对方倒没说什么,只是催我们尽快签完合同,同时准备进场施工。妈的,他还不知道电话这头的我已经是提心吊胆、五内欲焚了。
下班前,宋头领把我喊进办公室,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这个合同不能签。”
闻听此言,我一下子就懵了,没想到心里的担忧此刻终还是变成了事实。
“幸亏白总提醒了我,否则一旦套进去,后果不堪设想。”宋头领心有余悸般地说。
“我们不是还有18%的利润吗?”我试图再争取一下。
“八百万的项目,而且还是蓝图包死价,甲方又是开发公司,你不是不知道,开发公司里的人都贼一样的精,想赚他们的钱有多难。何况每一家开发公司资金都存在困难呢?我们自己家房地产公司的资金状况应该比外面的公司好得多吧?可实际上还不就是这副鸟样子嘛?。”
我无言以对。是的,我不敢拍着胸脯确保对方到时候真的会按合同约定的条款执行付款计划。因此,我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来说服宋头领接受这个我花了一年时间争取来的订单。
宋头领眼睛盯着我,“我不知道你仔细看了报价没有,我们的硬景报价部分是不赚钱的,利润基本上都集中在软景(纯绿化部分)上。”说完后,宋头领又低下头,长叹了一声:“唉,让人信任是一个很难的过程,可是让人失去信任却很简单。”
宋头领的话中之意我很清楚,丘处机这次对工作如此积极的动机让他产生怀疑,尤其是最后这一声叹气,已经准确无误地说明了他对丘处机的不信任。
公司的操作模式是硬景部分完全自己做,软景部分是分包给一个绿化工程队来做,公司只提取一定的管理费。
这种模式是今年下半年才定下来的。以前,在公司把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时候,我们的苗木采购价格总是居高不下,而且所采购的苗木品质也常有问题,搞得甲方代表频繁拒收,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和麻烦。后来,公司把项目操作模式做了改革,将绿化部分分包给一个长期合作的施工队(2006年年初又重新把绿化施工收了回来,公司的政策时常变来变去。),而这个施工队是丘处机以前单位的一个部下经营的。
因此,当宋头领说完这话之后,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丘处机肚子里可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日期:2009-6-4 23:16:00
没办法,看来只能放弃了。操他大爷的,八百万的项目就这样泡汤了,真他妈的郁闷惨了。
经过丘处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丘处机把我喊进去,问我宋头领是什么意思。我没说话,只是把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冲他笑了笑。
看了我的态度,丘处机恨恨地用浙江话骂了一句。骂完后,他扬起脸问我宋头领为什么放弃这个项目。
我只对他说了宋头领放弃这个项目的前两个理由,也就是他觉得利润少,而且担心对方公司资金困难。奶奶的,领导之间的关系已经那样了,我再愚笨也不可能说不合适的话来火上浇油吧?
“价格最后都是他自己定的,现在凭什么又说利润少?资金困难、资金困难,怕资金困难就不要玩工程啊。”丘处机眉毛扬了扬,声音拔高了很多。
我赶紧对冲他摆了摆手,用手指点了点宋头领办公室方向。
“可能宋总也为难吧,我估计多半是白骨精的意思,她想要放弃的话,宋总即使想做也不敢去做。你想,这个项目如果赚钱的话,白骨精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可能会对宋总有意见,毕竟宋头领作为分公司总经理没有听她这个工程集团总裁的话,如果亏了,那宋总的麻烦就更大了。”我站在宋头领的角度对丘处机做了分析。
但丘处机可不这么看,他反倒是站在了我的立场对这次变故重新做了分析。
“白骨精要宋头领放弃,这个我相信,但原因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
我笑了笑,问道:“什么原因?”
“白骨精爬到这么高的位置靠的是业绩嘛?你自己数数看,她靠自己能力接到过几个项目?”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接到这个项目证明了你的能力,但也算是扇了她这位曾经的市场副总、集团市场总监一个响亮的耳光。”丘处机笑了笑解释说。
靠,如果真是他所说的这个原因,那我倒真觉得白骨精也太他妈的阴暗了。不过,话说回来,似乎这理由有些牵强,难不成我一事无成就能证明她白骨精的能力?再说,这女人早已经跟我相距十万八千里了,她犯不上跟我计较或者担心我什么吧?
当然,无论是什么原因,丘处机的这个说法倒让我很欣慰,甚至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如果推论成立,至少说明我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让领导恐惧虽然危险,但也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不是?
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我不可以将功劳一个人抱在怀里。沾沾自喜之后,我对丘处机笑道:“前期虽然是我在跑,但后期的考察、投标谈判都是你全权负责,我仅仅是配合而已,所以,这个项目主要功劳是你的,即使拿下来也证明不了我的什么能力。”
听了我略带逢迎的话后,丘处机说:“至少业绩是算在你头上的,这个就足以证明了你的能力。”
奶奶的,看来他的确是把功劳都记在了自己的头上。唉,可惜这个项目没成,否则的话,就算没有功劳我也无所谓,因为我好歹还能拿到真金白银。现在倒好,功劳成了别人的,自己反倒什么都没落着。
“你打算怎么办?”丘处机问。
“还能怎么办呢?公司又不是我的,我只能选择接受罢了。只是希望明天我去的时候,对方能体谅我的苦衷,把那十万块的投标保证金顺利给我。”
“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在去的路上时,丘处机就给我做了铺垫,这个铺垫也多少印证了宋头领的放弃这个项目的第三个理由。
丘处机在路上跟我说,他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单独把这个项目的绿化部分拿出来他自己来做。
“公司怕承担风险,我不怕。这点魄力都没有还玩什么工程?难道你还担心你做了项目甲方敢不给你钱啊?我去跟甲方沟通沟通,如果这样可行的话,还能让你把投标保证金顺利拿回来。”
想想也是,现在对我来说不是拿项目,而是要钱。真他妈的倒霉,忙活了一通钱没赚到,反倒让自己捡了一个要钱的工作,这工作做得……,奶奶的,我真服了我自己。
这次,这位工程副总没有再给丘处机这位老乡丝毫面子——他根本不接受丘处机提出的方案。
我们的临阵变卦让对方措手不及,并且这事也让他们骑虎难下。第一,交房日期近在眼前,项目必须马上施工,而在之前他们已经把其他两家投标单位都回绝了。现在倒好,我们撂了挑子,他们却连个替补都没有,就算临时抓壮丁也需要一些时间吧?第二,他们已经把投标结果跟老板做了汇报,中间如果再有反复,他们的老板会怎么看他们?换成谁都他妈的抓狂。
对方先是异常恼怒地把我们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行为狠狠地痛斥了一通,最后不得已又做了一个让步,表示可以把蓝图包死价改为按实结算,让我们接下这个任务。丘处机跟我都没敢表态,只说回公司再做做领导的工作,希望双方能合作成功。
奶奶的,这事真是戏剧化,搞到最后竟然成了甲方求我们来做项目,这可是我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
临走之前,这位工程副总又警告我说,如果我们公司再不接受这个条件,那十万块的投标保证金就别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