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用点肥皂,洗干净点,要不晚上该做噩梦了……”刘亦男小声嘀咕着,也不知是对张野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对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去超市买点漂白剂回来。”
“干嘛使的?”张野问。
“消除血迹用的,”刘亦男用力地擦了擦手,看了看张野,“丨警丨察会用一种叫鲁米诺的试剂来检测血迹,漂白剂可以干扰这种检测的效果,所以从今天开始,咱们得每天用漂白剂清洗一遍地板。”
出门前,刘亦男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以便确定没留下什么破绽,趁这工夫,张野给小七拨了个电话,打听处理摄像头录影的事儿。
这会儿还只上午九点多,小七还在睡觉,接电话时显得很不耐烦。
“妈的,你有病啊?这才几点?”
“问你个事儿,要紧事。”
“放吧。”
“你知道怎么删除摄像头录下来的资料吗?只删一小段就行。”
“操,就这点破事啊,回头找个工程师跟你说吧,没别的事儿我挂了啊……”
“别,别,还是你跟我说吧,找别人不合适!”
“到底什么事儿啊?”小七跟张野是几十年的铁哥们儿,很快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异样。
张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咬了咬牙,说你现在安静点儿听我说,不要插嘴,是这么这么回事。
听完张野的话,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怎么样,有辙没有?”张野追问。
“不好办哪……”
“妈的,不好办也得想法子办!”
“唔……这样,你先处理那边的事情,我找技术人员咨询一下吧,看怎么操作最保险,晚上过去找你。”
“嗯,记得别露了口风啊!”
“嗯。”
打完电话,刘亦男那边也已经检查完毕,临出门前,两人同时深吸了口气,然后开了门。那箱子是带轮儿的,张野先出门,在前面拉,刘亦男在后面锁门。
出门前张野先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楼道里的电灯依旧没修好,箱子很沉,他连拖带拽才把箱子弄到了电梯口,刘亦男见状赶紧提醒他:“别走电梯,走楼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上了张野的右肩。
日期:2008-5-21 15:40:44
张野胆儿不小,上学那会儿茬架儿他几乎每次冲在头里,好几次差点被匕首捅了太阳穴和眼窝,有一次跟哥儿几个溜冰,在洗手间马桶上遇到个吸丨毒丨过量猝死的主儿,还是他抱着头抬出去的,事后别人都吓得做噩梦,就他怎么发怵。然而,就着乌漆麻黑里伸过来的一掌,却着实让他吓了一跳,煞那间,他仿佛觉得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然后无依无靠地落在了胃里,紧接着就是背上一阵热辣辣地燥痛,针扎似的,像被浇了开水。
日期:2008-5-21 15:42:26
但他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并没有失控叫出声来,稍稍调整后,缓缓地转了过来,这时他背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浸透了。
“怎么着,急着搬家啊,张老板?”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这声音听着很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出处。
他的瞳孔很快适应了黑暗,然后朦朦胧胧地看清了对方的脸——是王同,那个借他高利贷的王同,后面还跟着两个板寸儿头,其中一个竟然还戴着墨镜。
日期:2008-5-22 1:18:28
“呦,是同哥啊,怎么着?”张野一边故作镇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打法走这尊wen神。
“你说呢?”对方显然来意不善。
“那钱……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是没到日子,不过你的事儿我们倒是听说了——你打算拿什么还啊?”
第二十五章
“张野,怎么了,你们是什么人?”刘亦男这时也凑了过来,声音有点抖。
“怎么了?你老公欠我们钱,我们来要账!”
刘亦男没有再问,张野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犹豫了一下,没再接茬,显然,她不打算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张野心想,如果身边的女人是蔺小糖,没准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同哥,这钱我过几天一定还上,你们别听人造谣,我公司那边的运转没问题……”
“扯淡,公丨安丨局都立案侦查了,还他妈蒙事儿呢?你把我们当SB了吧?”对方显然没给他留什么情面,“哟,这么大个箱子,不少钱呢吧,我瞅瞅!”
说完这话,他右手已经搭上了旅游箱,打算开盖检查。张野哪儿能让他得逞,赶紧一把拦住:“同哥,哪儿能啊,这是我老婆考试要用的一些书,这会儿帮她搬去学校的……”
“甭他妈废话,打开看看,”对方没理他,继续动作。
“操,”张野急了,一脚把对方踹了个趔趄,“王同,你丫别给脸不要脸啊,叫你两声哥你还登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后面戴墨镜的板寸儿见状冲了上来,但很快就在张野手下吃了亏,墨镜也摔了个粉碎。
“张野,你丫有种,你丫等着!”王同显然也知道对手不是易与之辈,自然不肯吃这个眼前亏,在两个跟班儿的搀扶下进了电梯。
把箱子抬到地下室时,张野和刘亦男都累得几乎要虚脱,也不知是因为箱子太沉还是精神太紧张。刘亦男先上了车,把车开到了一处摄像头照不到的死角,这才和张野一起把箱子装进了后备箱。
一路上,天气很阴霾,车里的气氛也有些沉闷,一直到过了国贸桥,上了京通高速,刘亦男才开了腔。
“你公司出事了?”
“你是不是还打算离婚?”张野答非所问。
“是的,”刘亦男犹豫了一下,承认了。
“既然都要离婚了,还问那么多干嘛?”张野冷冰冰地回敬道。
“你!我那是关心我爸,这项目好多环节都是我爸帮的忙,出事了我当然有权过问。”刘亦男也不甘示弱。
“好,那我告诉你,我被人坑了,钱骗光了,还欠了人几百万,你开心了吧?”
刘亦男选择了不还嘴,她想,这种时候,任何形式的争吵或争论都是愚蠢的,解决了这档子破事儿,多的是机会闹。饶是如此,对抗的情绪依然在车里一直延续到了下高速,刘亦男看着方向盘和正前方,张野看着窗外,互相回避着对视的机会。直到告别马路,开上土路时,刘亦男才再次开了口,内容却和此前负气的对话毫无关系。
“其实,躲避追查最好的法子是不停地换车。”
“什么意思?”
“比如,你想从北京逃往上海,就别直接坐火车或者飞机去,最好的法子是先打个黑车去河北,到了河北再换量黑车去武汉,然后折往南京,最后去上海。”
“那你刚才怎么没这么干?”
“没法子,这么大的箱子,太惹眼了,怕出漏子——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事真捅出来要跑路,你可以试试我说的方法。”
前方山路的崎岖程度超出了张野的想象,估计岁数小点的孩子或者腿脚不利索的成年人徒步走起来都有些困难,因此奥迪A8也始终只能跑出压路机的速度,这也好理解,不是这么差的路况,就不会有这么少的行人。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四周的路人却还少得可怜,张野找了一块小高地站了上去,也只能在地平线上才能看见稀稀拉拉的几个农人,这让他不得不佩服刘亦男的主意——整个华北平原只怕也找不出几处地方比这儿人更少了。
日期:2008-5-22 2:01:22
沉尸的过程很顺利,刘亦男放风,张野执行,他在尸体和箱子的缝隙间塞满了小石块和沙砾,然后在箱把手上绑了块大石头,河水很浑浊,能见度不超过半米,临推下河以前,他还特地检查了一下箱子上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推完了石头,他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转身看看刘亦男,她脸上也现出了轻松的表情,但彼此都不敢笑,毕竟,这种轻松和喜悦无关,回了城,还有一大堆痔疮一样擦不竟甩不掉的破事儿在等着。
上了车,刘亦男没径直回家,而是先下了车牌,然后在回城的路上找了一处小修车铺子洗车,还特地嘱咐伙计把车胎好好清洗一遍,张野心说这丫头真不愧是学法律的,心思比自己细密多了,难怪她出轨那么些日子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快到家时小七来了电话,张野想了想,嘱咐让刘亦男自己去超市买漂白剂——小七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这会儿刘亦男跟他见面感觉有点尴尬。
小七带来的不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问过了,”一见面他就直奔主题,“可以替换或者删除一段,但痕迹不可能完全消除,从技术上来说。”
“怎么个意思?你详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