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可着劲儿摔，反正都是不花钱的！”小糖索性坐在了床上，看着他发飙。

“那是，我知道你不心疼，反正那都是买x的钱，两腿一分就哗哗地来了！”张野越骂越难听。

第三十四章

小糖这下子坐不住了，从床头抄起个闹钟就扔了过去，正中张野的额头，两人随即由“君子动口”变成了“大打出手”。待两人都消停下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屋里黑乎乎的，满目疮痍，两人都坐着，谁也不愿先开灯。

动起手来小糖当然吃了亏，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但张野也好不到哪儿去，胳膊、脸上都被抓出了血痕，额头也被闹钟砸出了血印，屋里能砸的东西差不多都砸了，小糖的手机也摔坏了。

捧着被摔坏的手机，小糖哭了，张野当然知道原因——这是刚在一起那会儿他给她买的。这时张野已经消了怒，想说两句软话缓和一下气氛，却又说不出口，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最后他穿了衣裤，拿了包烟，说出去透透气，临走时把自己的手机拆了sim卡，让小糖先用着——免得她耽误工作。

出门以后，他打车去了吴超家。本来前几天刚有些龃龉，他是很不想见他的，但这种心情不好的时候，除了他那儿，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他在深圳没什么别的朋友。

到了地方，家里没人，打手机也不在服务区——张野知道他这会儿一定又在哪个夜店的地下包房里high，所以没信号。吴超平时经常玩的场子有十多个，自己总不能挨个儿去找。

站在路边想了一会儿，他拨通了霞姐的电话。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对方话里满是笑意。

“没事，闷了，你在哪儿？”

“我一个人在家……要过来吗？”

“呃……你家附近有地方坐坐吗？”张野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当然不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婉拒了，“想找你聊聊天。”

“呵呵，行啊，我家楼下有家酒吧不错，很安静。”

霞姐住在郊区，打车过去也得大半个小时。这时行人和车都已经不多，路面显得宽了许多，深圳的的哥没有北京那么热情，一路上一言不发，张野也乐得清静，独自在后座上欣赏夜景。

沿途路灯发出的黄色光晕让他看出了神，大概这让他想起了北京——深圳和北京是如此地不同，也许只有这点黄色光晕是相似的。

眼前的场景让他感觉似曾相识，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是的，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在安定门大街上，同样是夜里、宽阔的马路，同样是沉默寡言的司机，似乎连心情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那次吵架的对象是厉小雪。他还记得，那时候出租车里放的是一首张惠妹的老歌。

“师父，听听音乐广播吧，”张野轻轻地说，车里太静，感觉缺了点什么。

广播里放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歌，旋律却异常地优美，听声音应该是那英的。

“时间将恨全部都带走，就带不走无心犯的错，伤是永不见底、填不满的洞……”

他突然想，她们，这会儿都在做什么呢？

霞姐说的那家酒吧邻着街道，很好找，但或许因为是郊区的缘故，人并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推开门时，迎面而来的服务员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怎么，怕我吃了你？”刚坐下，霞姐就笑了。

这一笑让张野有些不适应，按道理说，他和她刚认识没多久，接触也不多，这样的开场白似乎太熟络了些，几乎是老朋友的方式。

“不是，”他讪讪地答道。

“喏，”霞姐往自己嘴里塞了根香烟，示意张野给他点上，“那是什么？”

“呃，这会儿心里有点烦，想找你聊聊天，约外面好点儿。”张野给她点上了烟，贴近时他闻到了霞姐身上的香水味，很媚，但不过分。

“呵呵，按你的意思，在家就不能好好聊天了，一定得做点什么？”霞姐盯着张野的眼睛，深吸了口烟——这烟是圣罗兰，搭配着她纤细的手指，显得很性感。

张野瞅了瞅她，没吭声。

“好了，不逗你玩儿了，说吧，什么事？”见张野有些窘，她也收了媚笑，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张野定了定神，把自己跟小糖最近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让小糖出来坐台的缘由也说了，但没说自己背着几条人命，只说在北京欠了大笔的高利贷。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她动手，”他最后懊丧地说。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一好男人……”霞姐讽刺道。

“行了，别拿我开涮了，说点有用的吧。”

“你爱她吗？”霞姐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张野愣了一下。

“我问——你-爱-她-吗？说实话！”

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却像是难倒了张野，跟小糖在一起这么久，他似乎还从来没正儿八经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跟刘亦男在一起时好像也没有，更别说叶莹莹了——事实上，最近这些年来，他对于女人的狂热程度一直就那样，既不太热，也不太冷。

“爱”这个词，似乎离他很远，如果说有过，那也是很多年前了——自己对小糖不能说没感情，但要清清楚楚地说这是爱，却也不敢那么肯定！

“好了，我知道了！”见张野半天答不上来，霞姐收回了这个问题，“就是说，你现在担心的，是她把你甩了，不给你挣钱，对吧？”

“这个……”张野隐隐约约觉得，这的确是现在最让他焦虑的事，但直接承认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别墨迹，说实话！”

“嗯，算是吧！”他最终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当然也不全是这个。”

“那就好办。从明天开始，对她好点，别太计较钱的事，她喜欢什么给买什么，你不是摔坏了她的手机嘛，立马给她买个一模一样的，”霞姐侃侃而谈：“你得让她觉得她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钱。”

“这样就行了吗？”张野有点半信半疑。

“放心，照我说的做，”霞姐弹了弹烟灰，神秘地笑笑：“这事我比你有经验，我可是过来人……”

这话显然包含了些其他信息，张野很想问她是怎么个“过来”法儿，但最后忍住了——他不是个多话的人，特别在女人面前。很多年前他就知道，问女人问题很没必要，不想说的她们怎么问都不会说，想说的你不问也能听到答案。

果然，霞姐见他不言语，主动问他：“你不问问我以前的事吗？”

“不用，能想到。”张野轻嘬了口咖啡，淡淡地说。

“呵呵，我就喜欢你这副样子。”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事，都是关于小糖的，然后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他跟强哥前些天发生的冲突。

“这事我早知道了。”

“哦？你怎么知道的？”张野有点意外。

“呵呵，我们这行消息传得快着呢，要这点事都不知道，就不用在这圈里混了。”

“唔，这事……以后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麻烦倒是不会，强哥我打过交道，算是熟人吧，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应该不会因为这点事找你的茬儿——只不过，你如果想继续在深圳、在这圈里混，这个结你迟早要解开才行！”

“什么意思？”张野看了看她的眼睛，一时有些不明就里。

“你可别告诉我你带个妞儿在场子里转，一个月拿个一两万块钱就满足了，”霞姐狡黠地一笑：“姐姐我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穿你的心肝脾肺肾……”

“是吗？”张野也笑了，他想，这个女人倒是挺有趣：“那你倒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嘛，有点小聪明，有点大贪心，原来多半也阔过。”

“哦，为什么这么说？”张野有些诧异，他斜眼打量了一下自己，从上到下一身行头加起来不超过500块钱，前些日子拮据，还找她预支过钱，怎么看都是一副穷酸样儿。

“能感觉出来，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人如其名嘛，”说完这话，霞姐突然话锋一转，“强哥那边你最好还是有个交待，你要是想靠偏行吃饭，他这一关你早晚得过。”

“嗯，那要怎么做？”

“这你先别操心了，他那边我还说得上话，安排好了提前告诉你吧。”

“谢谢！”张野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帮你？”霞姐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你可别以为我是为了报答你前几天救我——那在我根本不算什么事。”

“那是？”

“先不告诉你，”对方买了个关子，然后冲服务生招了招手，“好了，时候不早了，这儿也快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