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愤怒或者麻木冷漠,都是面对Truth时产生的恐惧反映。 当人们面对Truth的时候,内心往往充满了恐惧。 这时候,不同的人面对恐惧,就形成了不同的反应。 比如说,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爆发之后,Truth展现在人们的面前,让人们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这时候,有的人选择了非常愤怒,有的人选择了麻木冷漠。 其中,愤怒是对真实(三聚氰胺这个事实)而恐惧,恐惧三聚氰胺给自己带来的危害。 尤其孩子是自己未来的希望,孩子的生命健康受到损害甚至比自己受害更令人恐惧。 不过,绝大多数中国人选择了麻木冷漠。或者说,中国人作为整个群体,选择了麻木冷漠。 于是,这样一个严重性不论如何夸大都不为过的事件,就像“一阵风”那样迅速吹拂过去,很快社会又回到了平静。那么,中国人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人们对真实本身产生恐惧,害怕真相被揭露之后,给自己带来危害。 三聚氰胺的问题不是毒奶粉本身,而是在食品安全这个大背景之下发生的,而且如果三聚氰胺问题被认真对待,那么将围绕毒奶粉而展开一系列连锁反应。 更重要的是,食品安全的问题也不是其问题本身,而是在整个社会大背景之下发生的。 如果大多数人们因为三聚氰胺而愤怒,那么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将是巨大的,将从乳业扩散到食品行业,再扩散到整个社会,让人们真正认识到社会的真实面目。 而人们惧怕面对社会真实,惧怕连锁反应造成的结果,因此 纷纷选择了麻木冷漠。 通过麻木冷漠,人们让自己不用面对社会真实,不用面对食品安全问题的真实,然后仍然生活在自己给自己编造的谎言世界中。 而只有活在谎言世界中,人们才会感觉到安全,不用面对真实给自己的恐惧。
比如说,食品安全是全球性、长期性、普遍性的难题。 现在,人们越来越对食品安全问题产生恐惧。 而面对食品安全问题,文明国家民众和中国民众显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文明国家的民众遇到食品安全问题,就会变得极为愤怒。 比如说,一位日本食品企业老板在食品安全问题被揭穿之后,选择了自杀谢罪。 他知道,他企业的食品安全问题引发了社会民众的愤怒,即使他不选择自杀,社会也会罚得他倾家荡产,然后人们的愤怒和对他的蔑视也将持续围绕着他,跟他一辈子。这样的情况生不如死,所以他选择了自杀,以求得社会的原谅。 而中国人在比比皆是的食品安全问题上,则普遍选择了麻木冷漠。 三聚氰胺奶粉问题爆发后,某企业的老总还在恬不知耻地推卸责任。 结果,推卸责任成功了,人们又开始买他企业的产品,而且他还成功卖掉了股票,从“纸上富贵”变成了坐拥大量现金的富豪。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日本商人和中国商人命运的如此不同? 是社会民众态度的截然不同。 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日本的食品非常安全,人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吃到有毒食品。 因为,日本的企业老板都在以生命为保证,监控着食品安全。而中国人也不用担心有毒食品,人们必然要吃到有毒食品。 而中国企业老板则可以随便给食品里投毒,然后从劣质有毒食品上,赚取最大利润。而食品安全问题,则反映出恐惧在不同人群上,产生的不同反应。
日期:2010-08-02 02:09:49
需要指出的是,Truth不是孤立的事件,而应该看做是一系列事件的连锁反应。现在,很多人拿一些堆砌的、支离破碎的事情,告诉人们这就是“真相”。实际上,这样的的认识是错误的。 比如说,三聚氰胺曝光这个事件本身,并不应该被称为真相。 这些事情只能叫做情况(facts),或者最多说是证据(Evidence),而不能叫做“真相(Truth)”。 Facts或者evidence只是truth的表象,多名儿童死亡、数十万住院治疗、成百上千万儿童受害,这些都是facts,都是三聚氰胺事件的evidence。 但是,它们不能被称为Truth。 还是以海洋为比喻,facts和evidence像是大海中表面的海浪和浪花;而Truth则是潜在的洋流,制造海浪和浪花;facts和evidence作为海浪和浪花,反映出Truth这个洋流,但不是Truth这个洋流。 而Truth洋流不是单独的事件,而是一个综合了各种外界因素,并且持续演化的动态系统。 一般来说,人们往往会关心facts,比如说多少孩子受害了。 但是,真正关心的Truth的中国人并不多。 因为,Truth既不好看,又不直接,而且Truth是令人恐惧的。 这就像人们看大海一样,都喜欢看海浪和浪花,已经海浪冲刷而成的沙滩。 但是,没有什么人会有兴趣潜到海里,去感受黑暗中洋流的移动状况。 那么,回到三聚氰胺事件上,为什么Truth会让人感受到如此大的恐惧。
如果将Truth看做整个事情的过程,那么很多问题就清楚了。 我们看美国电影电视中,控辩双方对关键的凶杀疑案进行法庭辩论,探讨案件可能的Truth。 所谓的疑案,是在evidence不完全的情况下,人们尽可能想像出当时的Truth,并且根据想像的Truth对凶杀案被告进行判决。 这时候,双方律师站在对自己有利的角度上,根据已经掌握的evidence,对整个案件的过程进行假设性推演,并在推演的基础上进行分析和辩论。 那么,因为人们都不确定当时的Truth是什么,所以只能通过evidence进行分析与推演,假设性地“重放”案件的环境背景和过程(也就是Truth),然后得出对被告的行为结论。同理,三聚氰胺事件的问题关键并不是三聚氰胺本身,而是三聚氰胺事件的整个过程。 因为过程不同,整个事件的本质也不同。 假设,三聚氰胺的发生按照另外一个过程进行:在三聚氰胺的问题被发现的时候,企业或者监管者就立刻采取措施,停止在奶粉里掺入三聚氰胺,并且立即召回所有市场流通的奶粉,那么情况就会完全不同,就不是后来的三聚氰胺事件了。 因为,如果立刻采取措施进行奶粉召回,并且对受害婴儿进行赔偿,那么大部分家长们就会出现担心、焦虑等表现,也就是程度较轻的恐惧。 而且,当时的症状较轻、受害人数相对较少,因此可能会像“大头婴”事件一样,很快被制止,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么,这个三聚氰胺事件就是个单纯的食品安全事件,无良企业把不安全的成分掺入奶粉,虽然得到及时补救,但是也害了不少儿童,因此要进行严厉的惩罚。 而惩罚的结果,就是各个食品企业将慎重往食品中添加化学制剂。 尤其是婴儿食品,标准更加严格,执行更加严厉。 如果事件这样发展的话,中国民众在食品安全方面,就基本上具备了文明社会的基础。
但实际上,三聚氰胺事件并不是按照上述的过程发展的,而是按照“中国特色”的方式演化。 因为演化过程的Truth不同,形成了表面上看都是“三聚氰胺惹的祸”,但是性质却根本不同的三聚氰胺事件。 我们现在知道的三聚氰胺事件的发生过程是这样的:三聚氰胺牵扯到三鹿这个“国有企业”,而且是一个在乳业有数十年历史,奶粉产量全国第一的大型“国有企业”。 然后,当人们发现奶粉有毒,而且牵涉到成百上千万的孩子生命健康的时候,这个消息竟然可以被封杀大半年。其间,任由受害者成倍增加,孩子受害程度严重加深。 当时的家长呼吁,网上传播都没有用。 报道受害婴儿的记者和报纸,还受到了非常大的压力。恰巧,新西兰恒天然集团入股三鹿,并且加大了投资。 恒天然了解到情况后,跟河北当地zf交涉未果,最后就相关情况,报告了新西兰zf。 然后,新西兰副总理直接介入,向中国进行了官方的通报。 就这样,在强大的国际压力下,事件才得到曝光。 根据过程可以看出,三聚氰胺事件已经超出了企业不良行为的范畴。 因为,一个企业无论能量如何的大,都不可能封杀媒体的曝光。这样的情况,只有在监管者积极参与的情况下,才能够实现。 也就是说,在文明社会,监管者应该保护消费者,严惩不良企业。 但是在中国,监管者站在企业一边,支持企业坑害消费者,形成与企业的共谋关系。 而且,地区性监管者还不行,因为地区性监管者没有能力封杀媒体的报道。 当然,监管者的力量只限于中国,到了国外就不行了。 而且,监管者严重依赖世界经济和国际认可,所以当新西兰副总理介入的时候,监管者被迫放开媒体报道,结果发现无数儿童已经严重受害。 另外,在处理三鹿倒闭后资产的问题,广大受害儿童和家庭被排到了最后。 也就是说,最严重受损的消费者,一分钱赔偿都没有得到。 按道理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共谋而且压制媒体的监管者需要负主要责任,在企业破产之后,应该实施国家赔偿。 但是,涉及到国家赔偿,就又是另外一个故事。经过这个过程,我们可以看到整个过程“中国特色”的,也就是Truth:支持犯罪企业,压制媒体报道,屈服外界压力,不补偿受害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