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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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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完不久,贵胜将他娘也接去了归城,空屋子托付亲戚家照管。有根再见到强哈巴已是十年之后的事情。

歪脖子书记心情大好,他家刚承包了村办工厂,元宵那夜玩完故事灯会,他喝醉酒从野堂客屋里出来,一头栽在归河里,第二天早晨尸体浮上来时,嘴巴里还叼着一条小鱼,那鱼还活泛泛的。那只水笔还好端端地插着,只是墨水浸染了胸前口袋,如别致的一把蓝墨小扇,而歪脖子神奇般扶正归位了。

扇村人于是议论书记那只笔上了多少婆娘。多记几个工分,年底多分几条鱼,都少不得婆娘松裤带子。老天有眼,为何鱼不把歪脖子吃个干净,还把歪脖子治好了再死?

第一章完

日期:2009-06-30 14:51:00

第二章

你所寻者近了

并已前来欢迎你

——荷尔德林

1、

归城火车站在漫长的京广线上,是那种打个盹就错过的小站。几棵槐树粗大而结实,盘踞在铁道两旁。它们常年受火车汽笛的惊吓,身子有些打旋,树理有些错乱,跃跃欲试的枝头总是牵挂着离家者神经质的目光。白天,没有火车经过的时候,空无一人的站台就像突然谢幕的舞台,稀稀落落的瓜子壳、卷成团的纸屑、失去神采的落叶,都在那里聚散不定,前途未卜。

有几片树叶飘到货场里停驻的一截车厢里,飘在有根和韦星辰的头顶上方。

他们不约而同伸出手去抓,树叶竟又飘起来,回荡两下,飘远迷失,再盯住看,只剩一线灰蒙蒙的天际。

他们曾经出没偷花生或瓜子的货场,更多时候是空空荡荡,风儿低伏,和他们一样闲得无聊。漂亮女孩是他们私下里热门的话题。谁和谁结对了,谁和谁在半路上赌气被老师抓现形了。学校里经常出现的“陀疯子”还是喜欢拦截穿花衣服的女同学,把棍子戳进单车轮子,害得女同学不敢独自上学,都要找护花使者保驾。韦星辰当然是首选,他家兄弟几个都随父亲习过武,都有一副好打架子。韦星辰玩哑铃、杠铃、拉力器,样事精通。有根少不得跟着把玩,不到十七岁,肌肉也练得有模有样。韦星辰他哥哥还订了本《健与美》的杂志,上面都是几乎赤裸的男女。有根和韦星辰经常躲着家人看,也密切关注自己肌肉的形状,据说腹部要练出八块凸显的肌肉来,而且线条要清晰,才是健美男儿的标示。杂志女郎大多把丨乳丨房都练成肌肉块,看上去并不美。逢到少有几个丨乳丨房丰满的,他们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们的胡须越发黑了,喉结突出,发出公鸭般嘎嘎的嗓音。荷尔蒙开始嬗变,他们感觉浑身使不完的劲,袒胸露背,露出结实的胸大肌和肱二头肌,踩着破单车走街串巷,风一样显摆。如果前头走着女孩子,他们定要骑车擦身而过,惊起她(她们)的咒骂或嘻笑,而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阳光的灿烂里,只余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车铃声。

有根初中时候看见女同学还要绕路走呢。一次放学路上,两个调皮女同学故意拦截了有根,抢掉了书包不算,还把文具盒扔了一地,她们竟然嚷着要和有根打抱架。有根个子矮小,高大的女同学把有根的头紧紧抱在胸口,几乎让这个乡下佬窒息。幸亏韦星辰出手相助,拉扯开,摆出掌子拳的架式吓唬才罢手,不过,他脸上也遭到了女同学口水的袭击。

有根从此和韦星辰形影不离。直到升高中后,有根转学去了财校念书,两伙计才改周末见面,不是在货场游荡,就是去水库游泳。而这次他们约了几个同学去财校打篮球。

篮球场在烈日下像一口平底蒸锅,不怕晒的伙伴们赤裸上身如抹了油的泥鳅一般,光着脚丫在水泥地上蹦达腾跃。这是一场快乐的酷刑。传球的吆喝此起彼伏;球在篮筐上不争气地旋出来,引出懊恼的咒骂;有根对韦星辰贴身防守,两个光脊背哧溜哧溜擦着汗水;韦星辰一笑就露出满口白牙,灿灿的,日头下正耀眼呢。球赛一直持续到正午,他们忘记了回家吃饭,尽管肚子咕噜咕噜叫唤,对球的争夺兴趣正是高丨潮丨呢,连一旁玩滚珠踏板的孩子也歇了手,看这些大泥鳅在阳光的阵营里厮打热闹。

他们的肌肤红了黑,肌肉涨满了鲜血般突突直跳,小鹿一样奔跑的身体在球场上组成健美的图案。连财校楼上寄宿的女同学也忍不住打开窗户,扶着窗棂指指点点看个目不转睛。

那个黑不溜丢的皮球,卷了毛,有些破损,却以各种姿势在球场上空表演,俘获一声声惊叹,滞空的弧线勾勒出争球者原初待放的身体芭蕾。

有根他们轮流在球场旁的洗脸池冲洗,半个身子在水龙头下痛饮。一个绰号叫“菜包子”街头小混混,抓了有根胸脯一把,嬉皮笑脸说,“蛮像妹陀呢!”惹恼了的韦星辰冲向前一把将“菜包子”的手臂反扣,像押解犯罪分子一样架出球场。“菜包子”擤把鼻涕在裤腿上,喊:“学生崽子,你们有体就候着!”有根他们哪里这“菜包子”虽骨瘦如柴,却是远近闻名的少年无赖!只当耳边风,照旧吹着热风,和楼上的女同学搭讪。

“菜包子”骂骂咧咧回归镇喊了一帮拖拉机手,开来几十辆手扶拖拉机将通往财校的马路堵个水泄不通,拖拉机并不熄火,斗车里是滴水的河沙。河沙里夹杂的贝壳和细密的石英鳞片闪耀白光。他们嘴里叼着纸烟,挥舞铁摇手一路喊打。这些顺路而来的“打手”大多是“菜包子”同姓家门,除了至亲的几个兄弟动真格外,其余多是助威看个热闹。几个屁大的学生娃子,起个什么鸟劲?

有些拖拉机手甚至不挪屁股,故意轰响油门,马达的群嚎把一条街道炸得体无完肤。看热闹的揉着惺忪的眼皮,见惯不惊地等着看这场架如何收摊。

有韦星辰在,有根他们也并不怯场,夺了贩菜的几根扁担,和摇把手们对恃,并不见输。

“不想挨打,就流水快投降!”

“哎呀,还有胆子拿扁担戳啊!你试下看我不揪掉你细脑壳!”

一个拖拉机手顺势捏了有根手中的扁担,虎口一杀,一个扭转,有根的扁担脱了手,手心还被磨得麻辣火烧的。“菜包子”瞅准了有根空了手,迅疾贴上去甩了两个巴掌。

有根脸上起了五个手指印。和两三个拖拉机手对打的韦星辰看见这边有人挨打,且战且退,一招“开门见山”,扁担迎着“菜包子”面门扫了下来。“菜包子”吓得一个恋地打滚,口里发出印度尼西亚民歌唱腔一样的喊叫:“哎哟,妈妈……”引来看热闹的哄堂大笑。

随着远处一声喊:“警吊子来哒,收工喽!”一台台拖拉机撅起屁股,猛地一个踉跄,突突突,七扭八歪的散开去,钻街走巷,自如老练。拖拉机手的表情凝重,好似这一车河沙,全压在自己肩膀上。

十多年后,“菜包子”成为名震归省的“菜刀帮”帮主。

日期:2009-07-01 16:20:49

2、

铁路道旁开满各色花儿,矢菊、车前子、蛇果等等,她们遭遇道钉、卵石和火车轮子滚动的巨响。铁道上不时翻飞着颤抖的白色饭盒,不知是旅客撕裂扔下的,还是被风吹破的。当然也有途中的屎尿秽物,被阳光曝晒后,又被雨水冲刷下来,使道旁的土地肥沃,各种花事缤纷,伴随林林总总的杂草。这一切都是向两旁倒伏的,铁路的飓风笔直地碾过,把沿途的故事抛弃成挥舞的碎片,如尘嚣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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