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者莫不抄这样美妙的近路的。一般都是从仁义路白泉巷进来,绕道温泉巷,穿越五一耳广场,就到了汇贵路。因走的人稀,越发感觉亲近。五一耳广场官名是“五一广场”。落其实称不上广场,在居民楼与办公楼与平房包围之间,挤压出一耳朵形状的草坪而已。有人说这耳朵大抵有如来佛耳朵大小。它也用作体校的操坪,八百米一个圈跑尽。归城人可能觉得这个多功能的“广场”有些虚诳,而“五一”显得那么严肃和单调,就在之间隔了个儿音,好像被“儿”过的字眼消解了其中的不美,变得轻松明快起来。何况还喊出了操坪或草坪的形状呢。
除了去归河,想在这不荤不素的城里看到一眼绿草,也委实难。合乎条件的怕就是这里了。不过,草根们不事打理,一片片因踢足球的,搞成稀毛癞子难看得很。一片片因地势低洼容易积水人迹罕至,草根放肆猛长,五毛六盗,只成为夜里住不起旅店也不敢睡回家的情侣庇护所。到深草丛里找羽毛球的孩子或是挖蚯蚓的老头,总能捡到或看到用过的避丨孕丨套之类。司空见惯之后也就不以为奇。还有不更事的小孩拣了当气球吹得直筒筒的,叫大人臭骂丢人。
早先有推太极拳的老头不过意,报了几次派出所,夜里派联防队的照了手电来抓。手电筒亮棍子样戳在白花花的屁股上。但并无多少收敛,跟风而来的以身试法的牵线起飙。反而增添了些游戏色彩。难怪说偷嘴才香。睡宾馆旅社的不值得标榜了,归城的前卫们无不以带女朋友到“五一耳”搞一盘路打一盘野嘴为荣。尤其是耳窝根子那块草地最为抢手,三围都是半人高的野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进去的半途,眼睛能瞧见的地方,搁上一男一女两双鞋,后来者就会自觉绕路,另辟蹊径。
再到后来,男女之间只要提到“五一耳”,或者一方说去“五一耳”,就彼此心知肚明,或脸红,或翻脸,或沉吟忸怩再三。
盛贵溪揣摩过去 “五一耳广场”,甚至是耳窝根子,和谢喜芬野合。谢喜芬果然拒绝了去宿舍的提议。她说要去张小燕家借宿。盛贵溪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和她商量,既然你不肯去我家,至少也得答应去“五一耳广场”吧?他觉得这样说,顺理成章,她谢喜芬不好多拒绝。给女人做选择题,非此即彼,实际上是虚晃一枪,围魏救赵。
谢喜芬走着走着,又不肯穿白泉巷,要直走,宁肯弯远绕十字路口。盛贵溪不紧不慢跟着,偶尔牵谢喜芬手,就被另一只手甩脱,或是轻轻喝一声:放手!手拿开!
快要到广场时,谢喜芬又不肯进去,“有事就在这里讲不行么?”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决定我们将来的命运呢!”盛贵溪早有应对,似乎看透了谢喜芬的心思。“别的地方环境没有这么厮静,而且,我也希望今夜对我们来说,是值得纪念的一个夜晚。……我们太不浪漫了,竟然还没来过这里。”
谢喜芬狐疑地看着盛贵溪。不动。入口的铁门带栅栏的,满是铁锈和晒翻的油漆气味,在夏夜里漂浮。盛贵溪并不看她的眼睛,而是盯着她的前胸第二粒铜扣子,如果解开,就会有一湾风景瀑泻出来,隐约多姿的。他觉得眼睛有些胀痛。“求求你,一起坐下来认真谈一次的机会,你总要给我吧?……你总要让我想得通吧?……你再要如何,也得桥路分开,莫拎不清大家难看吧?……你,芬芬,你不是那么不讲感情的人吧?……”
谢喜芬犹豫了。那张通行的窄门不时有人出来。踢完足球打着赤膊的满身汗臭的男人,端着肩膀盯谢喜芬看。盛贵溪觉得对方牛高马大,只好拿背挡住谢喜芬,不做正面的交锋。玩累的小孩子困乏了,使劲搓着手上的泥巴,吸唆着鼻涕跨出来。连推太极的老头也收了手,但他没直接过来,而是候着他们,并示意谢喜芬先过。谢喜芬见老人在谦让,自己脸红羞耻,头一低便过了门去。
盛贵溪匆忙跟上,不料老头恰巧欺身堵了门。盛贵溪光知道是一老头,也没正眼去瞧,夹了公文包硬冲。老头肩膀一沉,似乎在盛贵溪胸口轻轻抵了一下,然后一落腰,人就到了门这边。盛贵溪借着冲劲扑向跑道,公文包像栽了翅膀一样,旋转起来,像个黑糊糊的飞碟,没入草丛里。
盛贵溪回头刚要喝住老头,见那一身雪白拳服,飘然不定,不敢造次,只好嘴里嘟囔着骂,把包捡起来里外看了一遍,追了谢喜芬,往耳窝根子赶。刚好看到一对情侣正在穿鞋。女的头发把脸罩了个彻底,正反手系胸罩搭袢。男的嘴里叼根香烟,拿副墨镜比着月亮在照。
沙烟抱了马琪僵在那里,太安静了,两人呼吸的开合乱了阵脚。窗户外的月色夹了蟋蟀的鸣叫,似乎催促,也似乎掩盖。沙烟愣住了,自己怎么会抱住马琪呢?莫非儿时的记忆在作怪?马琪也愣住了,从未想到过这个和自己哥哥共裤连裆的男人,会打自己的主意。她在广东做过服务行业,不是没有见识,回来便老老实实种菜,也没打算在归城找对象嫁人,准备休息半年再又去广东淘金。
沙烟的手抱在她的腹部,她两手都捧了衣服,腾不开手。她捱在原地,等沙烟的进一步动作。但沙烟似乎蒙住了,抱的力度明显轻缓,好像是误会,是偶尔冲动。马琪也不好意思回头看他,嘴上柔柔地说:“你好生点!莫摔了!”那声音有些发嗲,听得沙烟神情摇晃。原本快要脱开的身体又不自主贴了紧。马琪一头长发顺肩膀脖子泻下去,浑圆的臀部那么肉实。马琪似乎感觉到沙烟裤裆里的坚硬,便弯腰向前避开,反而惹得沙烟几乎吊在她背上,沙烟隔衣服托了马琪的两个乳。马琪不等沙烟进一步动作,迅速抖落掉沙烟的手,冲到挂衣柜,打开门放衣服。似乎刚才的“误会”并没有发生。
沙烟可是一旁性起,候她关了柜门,便一把盗了她的身子,叼了嘴唇亲起来。接吻如投石问路。马琪对沙烟并无恶感,会写诗的男人化学脑壳的男人,比一般粗鄙的就是不一样。亲个嘴也是小心翼翼的,试试探探,文绉绉的。她敞了嘴吮了他的舌,翻搅起来,不自觉带了机巧,不一会,沙烟就忘乎所以,两个手就像迷路的舞者,到处乱窜。正当无可如何之际,门外响起了马妈的喊声:“琪琪,琪儿。”
两人吃了一吓,马琪慌忙答应就来就来,抻了抻衣服头发朝后一晃去开门搭。沙烟嘴巴往制服上一擦,连钻床底下的心思都有。胡乱一坐,掉在沙发里头,又觉得自己坐相不合适,欠了身屁股蹭在沙发边缘上,候马老师一脚跨进门槛,他便蹭地站起来打招呼。
马老师还是有些诧异,马子强不在家,沙烟一般打个招呼就走了的。孤男寡女呆房子里,没造什么次吧。一看两人的神情躲躲闪闪的,怕是有问题。平素不讲客气随式得很的沙烟,倒是客套了一番开溜走人了。马琪也不拿眼睛看人,回了自己房间。马老师分析给老婆听。她倒是面有喜色,说:“沙烟这孩子不错呀,人几多好,工作稳当,要真能成器,也是马琪福气咧!”
马老师差点拿手指戳她额头,“婆娘就是没见识呢。沙烟是舞文弄墨的人,和马琪不是一个路数,他们如何能安心满意成家立业?不要发梦天了!”
“你也是吃墨水的人,何事我们又能成器无事?”
“我是喊瞎了眼,同情你老实咧!你未必自家心里没数啊?”
“那也是,你原来也没少花……”
“呸,少喏里八唆。还不去问下马琪到底怎么回事?这妹子从广东回来,换了个人样范。”
日期:2009-10-12 23:22:19
18、
盛贵溪把现场简单收拾一下,摊开报纸垫了,示意谢喜芬落座。草叶浮动,地热上升,感觉并不凉爽。谢喜芬掉转屁股老远坐了一只角。盛贵溪也不介意,掏出苹果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