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阿真吧,和阿真聊天时,已经是很冷的冬天了。在聊的过程中,我就感觉到这个人特别实在、善良、平和,并有着让人难忘的悲观和失望。她告诉我,以前她们一家仨口人生活的十分幸福,丈夫在银行工作,自己在一棉厂上班,儿子聪明听话。可天有不则风云。几年前她丈夫得脑瘤去世了,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她的日子一下子从天堂落入地狱。更雪上加霜的是,厂子因为经营不善停产了,她又下了岗,家里一下断了经济来源。为了生活,她放下架子,干过各种各样的活,当过清洁工、保姆、摘菜工,还给人卖过衣服、摆过地摊。可是由于年龄大、无一技之长,不管她怎么努力,家里都是入不敷出,没有办法,她只能拼命压缩里各种开支,儿子的特长班停了、牛奶不订了,自己连最劣质的化妆品都不用,有时候甚至连卫生巾都舍不得买。 今年冬天这么冷,因为没有钱,她把家里的暖气停了,晚上和儿子睡觉冻得浑身哆嗦。可这些她都能忍受,但儿子的绘画特长班停了后,她哭了一天,儿子有绘画天赋呀,她觉得人活着真难,几次都想一死了之。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使我对什么事情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要不说成熟男人最世俗吗),我怕她编故事骗我(像一些网友怀疑我编故事一样),我突然问她,“那你怎么还有钱上网?”这一下问到了她的痛处。阿真说,下个月网就要停了,其实她早想停了,可是她常常难得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唯有上网找些安慰和寄托,这台电脑是丈夫活着的时候买的。我让她打开了视频,果然家中家徒四壁,阿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我和聊天,而这时我家里温暖如春,温度表显示的是22摄氏度。岁月和劳累虽然夺去了阿真的美丽,但一看她就是一个五官端正、气质娴雅的女人,是一个好人。我对她说,赶快找一个男人嫁了吧,一个人太苦了。果然,阿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气,她说,一个36岁的女人带着一个上学的孩子,好找吗?没有合适的人,她宁肯不嫁,再难她都能挺过去,她还说:和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寻求我的帮助和同情,人不怕苦不怕难,就怕难以排解的孤独和烦闷,现在她把这一切说出来了,反而好受了。我想帮助阿真,阿真拒绝留下联系地址,并且从那晚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上网。唉,这是一个高贵、坚强的灵魂,对照她,我显出了猥琐和渺小。从阿真之后,我很少聊天了,狂浪的心收敛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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