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除了班长、排长,余下的肯定都没睡着。从床板无规律无节奏的嘎吱声,从战友们往喉咙里咽唾液的咕咕声就能听得出来,都在翻来覆去的各怀心腹事。才来部队几天,还没到想家的时候,还没到捂在背窝里呜呜哭床的时候;青春期的小伙子憧憬女人应该是正常的,但这会儿应该不会,新环境的新鲜劲还没过去;传说中的吃苦受罪才刚刚开始,并没有觉得有多苦,还远未及爬冰卧雪摸爬滚打那份上,充其量也只是个熟悉适应和热身。
旁边二班和三班屋内的弟兄们显然也没睡着,胆子似乎还有些大,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恐怕是因为没有排长住他们屋,所以兴奋得有些不能自理。虽然听不到议论的内容,但声音却涨潮似的一浪一浪奔涌过来。
于排长可能是被吵烦了,单手化掌,照着厚厚的墙壁“啪啪啪”连拍了三下,声音不大,强度和力度很平均,但很清脆又很厚重,像是暗号,更多的是传递制止的信息。还是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白天都看不到,更别说黑咕隆咚的夜晚了。
细心的高远发现,从于继成第一声“啪”落在墙上,自己这屋的人尚还在反应过程中,隔壁两个屋早已鸦雀无声,排长的威严可见一般,实在太神奇了。
第二天发生的事就更神奇了。在高远的心目中,我军一向提倡官兵一致同甘共苦,干部战士一个锅里吃土豆、萝卜、白菜,一个池子里尿尿,要不怎么叫一个战壕出来的战友呢?电影电视包括课本上都是这么演这么说的,谁不知道“朱德的扁担”?谁不知道元帅与士兵的故事?可于继成这小排长太能装了,新兵排都去起猪粪,然后清理菜窖,干了大半天时间,连指导员都到现场监督助战,可人家于排长压根就不去,不但不去,还没病没灾的趴在被窝里睡了一白天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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