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碧服蒙面女子婷婷袅袅地由天而降,施展开轻功踏着溪水而来。豪策等人尚未看清她的身形,不知何时她已移至马前。一串流利的对掌过后,惜梦便被她抱走了。紧接着一个跃身,碧服女子在紫宸身旁定住,为惜梦松开绳索。惜梦忙扶起紫宸,上下打量道:“宸姐姐,你的伤势要不要紧?你不要管我,快问那位姑娘要了解药,保住性命……”
紫宸笑握着惜梦的手,脸上绯红如血。凝视着惜梦身上的血痕,紫宸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沉声道:“梦儿,痛么?你放心,我这就为你报仇!”说毕挣扎着便要起来,怎奈一阵晕眩,便又瘫倒在惜梦的怀里。惜梦急得遍体生津,眼角噙泪道:“宸姐姐,你先别管我。方才那个女子不是说了么?你越运功,毒素便散得越快,你……为何……”
这里碧珠便向灵烟道:“请火暗使拿出解药了救这位姑娘的性命!”灵烟平淡道:“在下条件已提过了,只要这位姑娘答应,在下自然不会难为她,所有的解药都可倾囊相赠。如若不然,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碧珠微微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休怪小女子不客气了!”
说毕,左手一斜,一个转身,右掌便相灵烟胸前大穴点去。原来碧珠怕自己身份泄漏,故不敢用毒,只用掌法与灵烟相对。二人你来我往,酣战起来。
这边豪策眼看着惜梦怀中抱着紫宸,泪如泉涌,心中大为不畅,便训斥垣塚道:“此时那个‘妖女’已是身负重伤,你为何不趁机杀了她,将皇子妃劫回来?亏你还是五行暗使之首,居然连自己的部下都管不了,真让本皇子失望。”
垣塚忙行礼答道:“皇子不必担忧。方才属下已经暗中试过那个‘妖女’,她虽然身负重伤,但却依然用内力与属下做了回应。属下以为,此时若贸然前往,反而会损兵折将。既然她已中了灵烟的毒,待她毒性发作,全身无力时,属下在出手,便不需动用一兵一卒便可了皇子心中大患!”
豪策冷笑道:“你想得倒好,只是万一那位火暗使技不如人,解药让人夺了去怎办?”
垣塚笑道:“二皇子多虑了,灵烟若这么轻易便输给别人,又怎么配得上火暗使这个封号?”
惜梦紧握着紫宸的手,只觉得她通身发烫,气息越来越弱,不由地滴下泪来。紫宸温存一笑,努力伸出手去抚惜梦的脸,轻声细语地道:“我原本答应你要带你去一块桃源圣地,如今看来,只怕要失言了……梦儿,你不会怪我么?”
惜梦已是泪如雨下,搂紧紫宸道:“宸姐姐,你好傻,为何不答应……你为何不答应……”
紫宸无力地笑了笑,调皮地道:“无法做到的事,怎么能答应呢?若是能死在你的怀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惜梦哽咽道:“宸姐姐,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以弃我而去……”话未说完,紫宸的手一轻,顿时香消玉殒……惜梦依然痴痴地抱住紫宸,心痛得无以复加,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空空如也。
山风拂面而过,带走一缕幽魂……
碧珠不知何时在惜梦身旁站住,手中拿着一瓶解药,见状痛声道:“还是迟了一步么……宸儿……你怎可以不辞而别?”
惜梦将紫宸端放在草地上,眼中无限爱怜。扭头看向豪策,极惨淡地一笑道:“这下,你满足了么?”豪策依然坐在马上,虽然知道惜梦手无寸铁亦不会武功,却不知为何,她的那一笑,似乎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
惜梦又是一笑,冷淡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怪你,亦不会怨你。我和宸姐姐命该如此……不过,我却可怜你!即使你将来继承皇位,坐拥天下,但是,你永远都得不到人心!”
豪策一怔,竟无言相对。
惜梦拔下一支发簪,对豪策道:“关于你身上的毒,你大可放心,再过几个月,想必它自己便会解了。我从来不会害人……对你亦如此。”说毕转视紫宸,温柔似水地用手抚过她的面颊,柔声道:“你想丢下我么?偏不让你得逞……”说毕猛一用力,发簪深深地插入左胸。惜梦嘴角溢出一丝甜血,微微一笑,倒在紫宸的身上。
宸姐姐,这里静谧安逸,山青水秀,我们就在此长眠吧……
豪策大为震惊,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惜梦一死,那左丞相那边该如何交代?!想到此,顿时恼羞成怒地责备垣塚道:“如今怎么办?方才让你把人抓回来你就推三阻四……你现在就去,把惜梦的尸首拿回来!”你们两个想死在一起?哼,我偏不让你们厮守……
碧珠身形上前,冷声道:“本姑娘倒要看看,有哪个狂徒敢动这两具尸首!”
垣塚率着众侍卫,正与碧珠僵持不下,忽然只见一个女子骑马从了进来。来人正是七公主菁菁!一个黑衣女子紧跟其后。
菁菁见了躺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中疼痛难忍,高举御令金牌道:“御令金牌在此,你们还不快退下!”豪策见了金牌,大惊道:“七皇妹,你怎会有此物……”
菁菁见了豪策便满腔怒火,愤恨地道:“怎么,二皇兄怀疑这金牌是假的么?要不要上来看个究竟?”豪策冷笑道:“这金牌自然是真的,只是怎么会到你的手上?”
菁菁大怒道:“自然是父皇赐给我的!你若再不退下,休怪我下令将你就地处罚!”
豪策见菁菁变了脸色,权衡了利弊,不甘心地道:“撤退!”
率侍卫等出了山林,豪策暗中吩咐垣塚道:“你在此守着,我先回去奏请父皇,一会再来抓七皇妹回去!”说毕策马扬鞭,一径向长安城去了。
菁菁与怜影下了马,见碧珠一脸悲痛地望着那两人,不由地越发悲伤。菁菁俯下身撩开惜梦脸上的乱发,泪眼嚎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怜影看了不忍,走近菁菁,却不知如何安慰她。菁菁忽然转身抱住怜影,哀声大哭起来……
第十一话 人心叵测
盂兰节才毕,天便突然阴了下来,冷风一阵紧似一阵,却无雨。似世间仍有冤魂不散一般。兰州城内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道旁一架朴素的酒馆内东三西四地坐着些客人。酒馆不大,客人亦不多,穿戴得都颇为简单。略为显眼的,大概数一楼一个大桌旁围着的七八个携剑男子。他们一边低头喝酒,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在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身素服,白如皓雪,头戴一垂纱斗笠,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且此女子也不入座,只径直行至柜台前,要了几个馒头和一些凉水,付了钱便包了东西欲离开。只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彪形大汉,摇摇晃晃地靠近她,一脸淫笑道:“小娘子,出门戴面纱做什么?还怕你大哥不成?来,快摘下让你大哥我看看……”
大汉一边说,一边便伸手去扯那女子的面纱。不料话语未了,只听见一声惨嚎,那大汉已飞出店外,直直地摔在大街上,昏死过去。而那白衣女子却似乎从未动过,依旧漠然地立在原地,似乎施了什么妖法一般。那桌七八个男子见了这一幕,脸色都微微有些沉,互相点着头。似已看出端倪。原来这女子并非未动,而是她出手太快,根本没人看清她方才凌空一掌将那大汉击出店门。
先不提这快得无影的速度,单是用一掌将那么一个彪壮的大汉震出店门,这本领已是不小了。
白衣女子似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依然平静地出门上马,一径向西去了。那七八个男子见了便也叫来小二结了帐,各持兵刃,顺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策马而随。
小二便出门去扶那个彪形大汉。这里二楼临窗旁坐着一蓝一靛两个人。那蓝服青年笑吟吟地望着远去的七八个人,轻轻地抿了口酒,又转身与那靛服青年对视,似在问,你可否看出了些什么。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安阳公主柳慕雪与水暗使清涧。这一路上来,二人便换上男装,易容成男子,跟随公孙若陵。
“依属下看,公孙姑娘的内伤想必不轻!”清涧饮了口酒,轻声道,“若以公孙姑娘的身手,方才那一掌定能将那大汉的五脏六腑都震裂,让他落地前就已丧命,可如今……”清涧瞟了眼窗外在小二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重进酒馆的大汉,不由住了口,微微一笑,又是一盅酒入喉。
柳慕雪拿着酒盅帖进唇旁,嘲弄地笑道:“不错,想必公孙姑娘与沈栖凤之战已伤了元气,摆脱那群江湖匪类又受了不少伤。如今想必行动都不能自如。若再这么着急地赶回天山,只怕将来这天下第一的美人该看不见了……不过,清涧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问你,可否看出那七八个男子都是什么来头?”
清涧闻言一笑,道:“原来公子问得是这个……属下方才扫了一眼,看出那里有个独眼老翁,右腿似有些瘸,故拄了个铁拐,性格最为古怪,想必就是江湖上颇有名的‘独眼鹰’马铁拐。听说他的铁拐舞得出神入化,且全然不受腿残影响。只是他浪迹江湖,并没有个定处,不想如今居然会出现在此……是了,属下听说他的左眼右腿是被公孙归雪所伤,看来此次想必是来找公孙若陵报仇!”
慕雪微微颔首,又道:“不错,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