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若陵醒来却不见了慕雪，不由地心中一沉，不免有些担心。忙下了床，见自己与慕雪的包袱依然在，便料她必是醒来出去了一会，微微放下心来，倒了盅茶，正要喝，忽然一个飞镖射进，恰打在茶杯上。若陵手不稳，茶洒了一地。继而见慕雪推门进来，拿起茶壶嗅了嗅，道：“这茶里果然有毒！”

若陵一惊，道：“是何人？能乘我们不备进来下毒？”

慕雪冷笑道：“我方才从店小二哪里问道了章全子的行迹，此人武功高强，行为怪异，极难对付。依我看，梅公子他们，只怕还在跟着我们！”

若陵闻言道：“章全子我曾听母亲说起过，只知道他生性活泼，年纪虽大，却似个顽童，只是入了江湖匪类的圈子里。据说他的武功天下极少有人能相匹敌。”

慕雪道：“不错，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为江南‘梅兰竹菊’四家效力？我们先静观其变，赶路要紧！”说完，便收拾东西与若陵下楼。谁料，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慕雪备的车已被人砸毁，马亦被人屠杀了。问店中之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到是谁做的。慕雪绕车行了一周，不由地微蹙眉头。

若陵上前劝慰道：“薛姑娘，我的伤势已好了不少，现在骑马也无碍，不如，我们去换两匹马来骑？”

慕雪点头道：“也好，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便不作停留，又去选了两匹快马，向西而行。夜里便在树林中歇息，慕雪打了一只山鸡，用火翻烤着。若陵在一旁坐着，忽然幽幽地问道：“薛姑娘，你为何赶路那么急，莫非有什么事么？”

慕雪淡淡一笑道：“公孙姑娘如今身陷囹圄，自然早一天回到天山，才能平安不是么？”

若陵幽然道：“薛姑娘与我并不熟识，新交亦还称不上，为何事事为我着想？”

慕雪道：“做这些，我自己心甘情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只山鸡熟了，公孙姑娘，你一定饿了，先尝尝吧！”

若陵接过山鸡，问慕雪道：“姑娘怎么不吃？”

慕雪倚在一旁的树上，闭目养神道：“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姑娘吃剩了再给我。”若陵撕下一丝肉嚼着，又望向慕雪，见她一脸疲惫地躺着，心中莫名有些伤痛，却又不知缘由。

过了半日，慕雪醒了，见若陵手中拿着支着山鸡的棒子，幽然地看着自己，二人目光相触，若陵忙移开视线道：“我吃好了，姑娘请！”

慕雪接过山鸡，愁眉道：“想必是在下手艺不够，让姑娘受苦了。”

若陵道：“不是，姑娘烤得山鸡很好吃。”

慕雪苦笑道：“既然这样，姑娘为何剩了大半个给我？必是嫌它难吃！”

若陵摇头道：“姑娘误会了，我是见姑娘这些天奔波劳累，身体想必受不了，希望姑娘能多吃些……罢了。”说最后这一句时，原本空灵无情的声音中，却夹带着一丝柔意。慕雪心中暗笑，就着若陵吃剩的山鸡，边吃边道：“我明白了，明日我打两只山鸡就可以了。”

当夜，二人便在火旁相互守夜休息。

如此行了几日，便到了甘州祁连山境内。此处已接近突厥之地，时常见到身穿胡服北上的突厥人。而祁连山以南，便是乌西国的领地。此处为防守外来入侵的要害，慕雪自幼便对此了然于心。若此处委任错了人，对长安城的威胁实在不小。慕雪此次西行，除了要想方设法送若陵去乌西国，更要一路探视这些地方的州县官员的所作所为。而甘州与肃州两处尤为重要。

慕雪来时便听闻有人上密奏弹劾甘州的刺史方承麟疏忽职守，私通乱党，更是与突厥族暗相来往，有不臣之心云云。此时，便有心要去探查一番。这日悉心安顿若陵休息之后，夜里便换上夜行服，悄悄出了客栈，往刺史府来。一路小心，无人跟随。

慕雪白天已换装在刺史府外小心侦察了，又装成送菜的老妇偷偷溜进去探视了一番。此次便小心地潜进府内，处处留神地进了府内院，只是不知道方承麟的卧房在何处。

忽然只见府中西处仍有间房亮了灯，慕雪便小心翼翼地近到房外，只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慕雪便用手指捻破了纸窗户，向里看去，只见梅袖清与陶无是正在里面和人说笑。陶无是仍是一脸淡漠的表情，而梅袖清则一边笑着，一边喝茶，而他对面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想必便是甘州刺史方承麟。

只听梅袖清道：“方刺史只要这次肯助我们一臂之力，日后我们天尊定然不会忘了这份恩情！更何况这件事对方刺史来说，也不过弹指之力，不足挂齿。如今这里离长安甚远，一切还不是由方刺史做主？待事成之后，我们还会备一份厚礼，以表我等感激之情！”

方承麟道：“不过一个女子而已，天下美貌的女子千千万，为何非要她不行？我看乌西国的那位国王可真是太痴情了！”

梅袖清笑道：“方刺史说得有理，只是方刺史未曾见过那位姑娘，据说她的美貌着实令人销魂，见过之人，莫有不爱的！”

方承麟撑大眼笑道：“果真如此么？那么本官可要开开眼了。只怕，若本官也爱上了，舍不得给可如何是好？”

梅袖清忙陪笑道：“方刺史可真会说笑，刺史身旁的妻妾已是美眷如云了，怎会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呢？不过，若方刺史日后愿继续相助我们天尊，这位公孙姑娘让刺史销魂几日，也未为不可啊！”

此话说完，二人大笑起来。慕雪在外看着里面几人的丑态，心中只是冷笑，只见梅袖清比了个手势，似要从兜内拿取什么东西。慕雪便眯着眼睛想看清是何物，忽然听见府东侧有人嚷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来捉拿刺客！”

慕雪心中一惊，只道形迹已败露，忙顺着小道，施展轻功，一路从西侧出去了。

回至客栈，只见若陵已起来，正坐在桌旁秉烛等她。见她回来，便问道：“姑娘去哪里了？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慕雪道：“情况有变，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去处藏身。”若陵闻言也不问，只将一切收拾好，随慕雪骑马欲离开。忽见一个身着异装的姑娘迎面赶来，身后有几个士兵紧追不舍，那女子见了她们，忙慌慌张张，用不甚清楚的汉语道：“救我，救我！”

慕雪尚未答言，只听若陵轻声道：“几个大男人追一个小姑娘，好不害臊。”说毕右手便扣着几只柳叶镖，轻轻一挥，那五六个兵士便倒下了四个。剩下的吃了一惊，忙急着要逃。若陵冷笑道：“想回去报信么？”一语未了，又是两枚柳叶镖出手，那逃跑的二人也立刻倒下。

那异装女子见了这个情景，不由地喜笑眉开，过来道：“多谢二位姑娘相救！”

正说着，忽然脸色一变，指着若陵的白纱白衣道：“莫非……莫非你是公孙若陵？”

若陵闻言道：“不错，姑娘有何事？”

那女子拔出一把刀，直直地向若陵砍来，口内道：“公孙若陵，我定要杀了你！”

第十五话 乌西女子

那女子拔出一把刀，直直地向若陵砍来，口内道：“公孙若陵，我定要杀了你！”

若陵波澜不惊地晃身避过长刀，尚未出手，慕雪已用一枚铜钱弹中了那女子的持刀右手的合谷穴。那女子一声吃痛，长刀脱手。慕雪用马鞭一挑，先那女子一步将刀夺在手中。一面打量刀身，一面故意嘻笑道：“这位姑娘，有话好说，刀剑无影，小心伤人！”

那女子怒道：“与你何干？你又是谁？快把我的刀还我！”

慕雪打量着那把刀，刀身浑然天成，锋利无比，轻重适度，柄上镶有宝石。一看便知这持刀人的身份绝非寻常。只是，她不知若陵究竟同多少人结下仇怨，对这女子的身份也揣摩不透。正想着如何套出这个女子的真言，忽然听见后面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又有声音道：“听好了！决不可放那个刺客出去！不然方大人发起怒来，都是掉脑袋的事！”

慕雪顿时便知这女子便是方才另一个潜入刺史府的人，忙驱马上前一个俯身将那女子拉上马，又对若陵道：“公孙姑娘，这里危险，我们先出城避避风头再说！”说毕驱马向北门而去。

若陵见她说这话时，眼神坚毅，似乎习惯了指使别人。不由地想起当日任飞莺曾夸赞的武林新秀中，便有御令使者柳慕雪。

“只可惜，她偏偏是朝廷中人，不然的话，让她上幽雪宫来，那才有趣的紧！”飞莺说完，一双眼睛无限深意地看着若陵，似有难言之语。

“公孙姑娘，快跟上！”慕雪远远地喊着。若陵回过神来，又听见后面有追兵道：“那有几个行为诡异之人，大家快追！”蹙了蹙眉，若陵策马扬鞭，追随慕雪而去。

三人一直行至甘州北郊。此处离戈壁不远，四处林立着巨石，地上满是杂草与砂石。北门因有突厥人经过，方承麟怕有人洞悉他与突厥人相交之事，因此防卫最少但却个个都是他的心腹。三人过北门之神速，全仰仗慕雪。

她只用马鞭挥了几下，那些上来相拦的守卫便似被点了穴一般，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慕雪等人将马驱至一块巨大的石块之后，方停住下马，遮掩行迹。幸好身后并无追兵赶来。此时皓月当空，照亮四周石壁，连那女子的相貌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一身异装，长发及腰，头上戴着宝石银饰，明眸皓齿，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此时她从慕雪手中拿过宝刀，对二人的敌意已然消减，道：“多谢二位姑娘相救，我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