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尚未说完，便被一个女子声音打断道：“地圣在此！”

怜影闻言一惊，抬眼向来人望去，待看清来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竟然是她！

翌日卯时，天色未明。通向八岭山顶的道口已经隐隐布满了武林同盟的人。沈栖凤和铭锦在首，程掌门和陈女侠在侧。铭锦时不时回头望向程女侠，程女侠却不理。

几个掌门等得不耐烦，微微抱怨道：“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为何柳御史还不来？！”说罢扫了铭锦一眼，似乎都是他的错。

沈栖凤止道：“不急，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道：“前面有人来了！”

众人都往前望去，只见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奔了过来。待行至人前，方看见马上坐着一蓝一白两个女子。

那蓝衣女子柳眉凤眼，面含威不露，不语先闻笑，仪态大方。那白衣女子美貌倾城倾国，不染纤尘，却偏偏冰冷无情。

沈栖凤认识若陵，心中同她仍有过节，但此时以大局为重，况幽雪宫已散，便不提旧事，向蓝衣女子道：“想必这位便是柳御史！在下沈栖凤，听闻御史的一些事迹，着实钦佩，没想到御史居然还如此年少！”

慕雪淡若清风地一笑，亦抱拳还礼道：“久仰沈盟主大名，果然一表人才！今日因为路上有事耽搁来迟，着实惭愧，请沈盟主罚……”

沈栖凤忙止住道：“柳御史身兼国家大事，谈何处罚？！”

慕雪笑道：“我来时已经派人在几个出口处埋下兵马，若有天地教的逆贼逃脱，一并拿下！”

沈栖凤知道这是朝廷欲和他们武林同盟争功，但他天生不喜名利，也不放在心上，道：“如此甚妥。不过以御史之见，该何时上山？！”

慕雪谦道：“沈盟主不必在意。想必这些日沈盟主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慕雪愿意任沈盟主差遣，请沈盟主吩咐就好！”

沈栖凤正有此意，便也不推辞，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说罢分出一队人马来，道：“这是我们跳出来的敢死的兄弟们！由他们先上山击退关卡里的人马，杀出一条血路来！”说罢命人拿出酒碗来，为每个人送行。场面极是壮烈。这一批人个个都是武林好手，上山悄无声息。

沈栖凤令众人小心左右，耐心在山下等候。

天色开始微微透亮，却仍不见消息来。众人开始有些疑心，莫非这山上情况不像昨日说得那般？大家疑心一起，都将目光投向铭锦和慕雪，担心这二人使诈。铭锦和慕雪最为相似之处，便是两人都颇能沉得住气。

便在众人目光之下，铭锦仍是一个劲地瞟陈女侠，而慕雪仍是从容不迫，时不时别过头去同若陵说话。

终于几个人沉不住气，欲开口说话，忽然听见一处草丛传来声响。顿时将尴尬的气氛化解，众人目光通通转移过去，有人厉声道：“谁！”

那草丛经此一吓，不敢动了。

慕雪挑眉立目，向沈栖凤道：“沈盟主不必在意，我知道来人是谁！”她含笑说完，忽然一声厉喝道：“柳慕雪在此，还不出来！”

那草丛一抖，只见一个十三四的女孩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对慕雪一笑，干涩地道：“雪儿姊……”

此人正是菁菁。她一出来，忽然又有三个人窜出来，责备她道：“戚姑娘怎么到处乱跑？！万一出了事，我们怎么向教主交代？！”这三个人正是碧珠吩咐照顾菁菁的圣使。他们心中对碧珠忠心不改，仍是以教主呼之。

慕雪看了菁菁一眼，翻身下马，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怎么大的热闹，怎么能错过？！是不是，七妹？！”

众人一听她是柳御史的妹妹，都放松了警惕。况且她尚且是个小女孩，还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慕雪缓缓向菁菁走近。自从去年一别，二人已经是一年未见了。这一年之中，二人都历经诸多事情，再见面心中都别有一番滋味。

慕雪看了菁菁半日，忽然温言问道：“七妹，近来还好么？”

菁菁一见慕雪便心生依赖，听她这么一问，想起往日之事，忽然眼圈一红，扑到慕雪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慕雪微笑抚弄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若陵见了菁菁，便知道这必是那位时常被慕雪提起的妹妹，当即也下了马，款步走到二人身旁。

慕雪拍了拍菁菁的头道：“别哭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放心，我必然会帮你的！再哭就不许你上山。好了，你来看看这个人。”

菁菁听慕雪这么一说，立时不哭了，转眼看向若陵，忽然愣住了。她毕生还未见过这么清冷的美人，一时却又觉得面善，只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慕雪见她看着若陵不语，便道：“这是陵姊姊，以后要恭恭敬敬地称呼她，懂么？不然的话……”

菁菁见慕雪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浑身颤了颤，乖乖地叫了句：“陵姊姊！”

若陵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菁菁又仰头看慕雪，似在问，你究竟从哪里找来了这样一个绝代美人来？

慕雪用眼神顶回去，内有警示之意，似在说，我的事你少管，不过你再多看她一眼，当心后患无穷……

菁菁看清慕雪眼中的意思，当即不敢再多看若陵一眼了。

天色渐亮，忽然从山上跑下一人来，气喘吁吁地道：“禀盟主，上山的关卡已经被我们打通，兄弟们正在竭力攻门，让我下来跟盟主禀报！天地教果然已是一盘散沙，只怕现在已经招架不住，开了门了！”

沈栖凤面露喜色，率领众人道：“上山！”

慕雪若陵紧随其后，菁菁等扫尾。

忽然七公主脑中一亮，幡然顿悟道：“这个美貌女子，不就是那幅画像上的女子么？”

第三十七话 天若有情

沈栖凤率领一行人上山，一路上果然畅通无阻。纵有些残余人等，因不敌武林同盟之势，最后都作鸟兽散。众人行至山顶，不费一兵一卒，皆笑言群龙无首的天地会果然不堪一击。沈栖凤脸色平淡，看不出他心中是喜是忧。菁菁顾左右而言他，忽然靠近慕雪，低声道：“雪儿姊，这么容易上山来，会不会有诈？”

慕雪垂眸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菁儿以为呢？”

菁菁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这像是用了请君入瓮的招数……”

慕雪微微一笑，赞许道：“一年不见，菁菁总算有了点出息么……”

菁菁听她言语虽有赞许之意，却满是奚落，干脆默然不答，刚转过头，便看见跟在慕雪身侧的若陵。若陵仍是一副冰冷无情的神色，眼瞳中只看着左右的草木，忽然似触到了什么回转过头来，不期然与菁菁的目光相遇。

两人都是一惊，菁菁似从梦境般醒来一般，不由地面色一红。

进了天地会类似山寨般的正门，居然一个人影也不曾见。正厅门大开，沈栖凤望着空空如也的山寨，垂眸沉吟。几个掌门也都面面相觑，怀疑有诈。忽然只听山寨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众人皆以为敌人来袭，个个剑拔弩张道：“谁！”

只见凌掌门带着另一批人赶来，见了他们也是一惊。

“沈盟主！”凌掌门忙快步前行至沈栖凤面前，道：“我们一路上山，也无人相阻……莫非，这其中有诈？！”

另一个人道：“莫非天地教另有暗道逃离？！这个只是空山吗？”

“这么说来，莫非天地教内乱的事情也只是个幌子么？！”

沈栖凤抬手止住众人的言论，转眸往那空厅望去，缓缓移步，走到另一端，忽然转身问众人后的慕雪道：“柳御使，你怎么看？”

顿时所有人都把目光射向慕雪。

慕雪同若陵和菁菁等人位于队伍的最后，听见沈栖凤的问话，心中微微一笑。顿时她们之前的所有人都纷纷让开。慕雪抬眸看着眼前突然空出来的一条路，转眸看了若陵一眼，低声吩咐道：“待我照顾菁菁！”说罢，只身往前走去。

待行至沈栖凤身旁，慕雪上下打量了空厅一番，道：“沈盟主，依我看，这空厅说明了两件事。”

沈栖凤点头，侧耳倾听。

“第一是，若天地教内部果然动乱，那么极有可能是他们为保住残存势力而从暗道躲开。第二就是，若天地教内部动乱是个幌子，那么这就可能是他们摆的一个空城计，为的是引我们上山，再一举擒获。”

她语音一落，天地同盟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沈栖凤颔首道：“不过，想必柳御使也知道，不论是哪个假设，都必须以一点作前提，就是天地教是否在一夜之间出了一个掌控全局的人。他们之所以内乱，都是因为杨暮启练功自废，群龙无首的缘故。无人掌控全局，就不能行动一致。依柳御使的意思，莫非，杨暮启已经恢复功力了么？”

慕雪摇头道：“决不可能！”她伸出一根手指，又道：“天地教有一颗暗棋，这个人不在我们的计算之内，所以，这个变故也在我们的计算之外。”

沈栖凤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柳御使说的可是天地教传说中的地圣一脉人马？！”

慕雪淡淡一笑，道：“正是！”

沈栖凤见她自信满满，似乎有备而来，便问道：“在下听说这位地圣身份隐秘，除了天尊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莫非柳御使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