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站不住了,摸着墙角往下蹲,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门槛边露出一簇小草,元庆拽着它蹲了起来。摸摸自己的屁股,再看着手里的这簇小草,元庆想,小草比我有耐力,小草天生脾气拗,就算头上有东西挡着,它也能侧着身子,探出头来,一点一点地往上挤,我就不行,我要是挤不出来就沉不住气了,总想爆发,那可不行,那样不是被火烧掉或者被人拔掉被兔子吃掉,就是被一块更大更坚硬的石头压住,蜷在阴暗潮湿里,永世不得露头。我得好好沉下心来想一想了……马队在前面催促,元庆拎起胡金带来的那个网兜,快步冲进雨线。
一身泥水地回到值班室,元庆打开了网兜,里面有两条烟,几个罐头和一包茶叶。
元庆把一条烟掰断,递给孙奎和世虎一人一半,央求两人出去,说他要在里面哭一场。
孙奎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世虎说,应该哭,谁一下子加了这么多年刑也扛不住。
门一关,元庆匆匆打开那包茶叶,里面有一卷钱,数数,一百整,元庆将钱贴在胸口上,山贼一样地笑。
晚上,元庆把小军喊到厕所洗手池那边,问:“劳改队里要是有钱,应该怎么花?”
小军明白过来,嘿嘿地笑:“有‘老就’(劳改释放后就业在监狱的),什么东西都能带进来。”
元庆问:“酒呢?”
小军说:“那是找死。二中队有几个喝酒的,被人点了眼药,都砸了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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