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晓奴的眼睛里,能看也她懂汉语。当翻译刚刚译完于典的话,她就替陈中校回答:“于典团长是记错了。去年第七次会晤时,确实有一位叫黄晓奴的人要来参加,名单都报来了,但是人临时又没有来。请您再想一想,是不是这样?……那个想来而没来成的人就是我。相距一年之后,我才能越过边境,访问你们的边防站。”
于典猛想起,这丫头说的对。去年第七次会晤。对方把黄晓奴名字报来了,人确实没来。于典这失误虽然不大但是也在美貌中校面前,就不仅是失误而是失态了。他迅疾还击道:“原来,黄中校此行障碍重重呀,光是跨过边境线就需要一年多时间,可见你来之不易。陈中校晓得,这里连一头牛都可以来去自由。”
黄晓奴默然颔首,脸上隐现苦楚。片刻间,她那哀伤神态使得两个男人有点望之失神。
据说,这团雾瘴将要在山谷里停留三个月。
每年,这雾瘴都在农历二月二十八日春分时刻生成,前后差不到几分钟。直到夏至那天才清散。它覆盖住了大约十几平方公里的区域。雾瘴下面是大片大片丘陵与沟壑,是双方犬牙交错地区。这块地表几千万年来未曾裸露过,上面滋生由二万多种植物组成的热带丛林。每年雾瘴弥漫的季节里,双方都被迫休战。仅有侦察兵揳入对方腹地抵近侦察。直到夏至那天,雾瘴在那个凌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太阳轰然落地,光亮涌进坑道,蛇那样在曲折掩体里游进去十几米,把坑道弄得像枪管那么亮堂。那天早上,士兵钻出坑道,久违的光亮猛击他们,兵们头脑晕眩身体失重,几乎摔倒。待站稳了,兵们面对崭新的、闪闪发光的、近得骇人的山野目瞪口呆。然后,他们踏着破弹药箱拼成的阶梯走下来,身体像干枯的海绵吸收着阳光,浑身骨节都舒坦地咔啦咔啦乱想,每个兵都变成一只擦得亮晶晶的铜钹,微风透身而过撞起金属共鸣。他们光彩而精神,坚韧而柔软,四肢可以像蔓藤触须那样长长地伸展开去,“呸”地一口痰啐出两丈多远。可恶的雾瘴终于消失殆尽,双方获得真正的视野,将清清爽爽地进入实质性交战,枪管被太阳晒热,大规模战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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