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毫不费力地把这两颗茗荇子买了下来。我仔细一看这种少见的药材，发现跟我喝过的梧轮茶的茶叶还真是很像的，也难怪会被众多妖怪忽略过去。

我把玩着这两枚茗荇子，对叶芊雪笑道：“呵呵，真是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不过现在也没办法送回去，明天还要跟姓孔的他们打官司呢。柳老妖催得那么急，倒是不知道有没有妖法能把东西立刻送回去，以解他的相思之苦呢？”

叶芊雪白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对我不大尊重她老板的言语不满，还是对我的无知鄙视，道：“你呀……远距离传送物品的妖法不是没有，不过很难施展，修为要求太高，你我是不要想了。还有一种是妖阵，虽然摆起来不算困难，我就可以，但要在接收的地方也摆下一个阵法，这个我们现在就没法做到了。不过呢，我们为什么要靠妖法妖阵来传送东西呢？苏大人难道不知道有‘妖迹快递’这种服务么？”

我顿时被噎住了。是啊，我怎么一时间没想到呢？各个大型妖怪城市里都有“妖迹快递”这个服务的，只要付上一定的资金，他们就会把要送的东西及时安全地送到目的地。这还是覆盖全神州的服务，甚至最近因为来神州大唐的外国妖怪逐渐增多，他们还开辟了到西域、扶桑、暹罗、高丽等地的快递服务呢，当然，价格也要稍微高一点了。

我们问明了苍鹭城妖迹快递的所在地，便赶了过去。我把两枚茗荇子用符箓封了，以确保不会破碎或什么损坏，再给快递的工作妖怪存放到一个小玉盒里，写上地址，付了三十块下品晶石的代价，便能让这两颗茗荇子在三个时辰里送到千里之外的青云山——我还特地关照了一下，是白羽崖附近的青云山。

一个妖怪等我们办完手续，微笑着接过小玉盒，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显出金翎黑隼的原形，双翅一振，便化作一道黑光，向白羽崖那里激射而去。我看得暗自点头。金翎黑隼是一种速度快到变态的鸟类，因此这个妖怪虽然才内丹初期中级，但也敢保证在三个时辰里到达千里之外的青云山——比我现在驾驭逐浪环都要快不少。

望着转眼就消失了的快递妖怪，叶芊雪道：“呵呵，这次柳前辈就会高兴了。不过不知道他要这茗荇子这么急干吗，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东西，好想进去实验室跟他学习一下呀。”

我诧异道：“咦？老柳没有告诉你他在研究什么东西吗？”

叶芊雪摇头：“没有说过。我也猜不出来，至少就我所知，这茗荇子有固本培源，化解外毒的作用，但也不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关键药力虽强，但作用时间太长，不是很实用。不知道柳前辈是在做什么药剂。”

我微微一想就知道了，道：“我明白了。你知道吗，我给了柳老妖两百多株云翳草哦。”

“云翳草！”叶芊雪惊呼。

我嘿嘿一笑：“是啊，不过现在没在身边，回去青云山我就给你。对了，柳老妖说，云翳草是一种促进吸收药力的药草，是一种强力催化剂。而茗荇子药力强，但作用时间慢，正要用云翳草的妖力来激发，加快发挥的时间。老柳曾经说过，他要研制出一种强力药剂，非但能解毒，还能解禁制。”

“解禁制！”叶芊雪忽然变了脸色，猛地看向快递妖怪飞去的地方。

黑夜茫茫，哪里还有金翎黑隼的影子？

八九、青鸟符

“怎么了？”我有点疑惑地看着叶芊雪。

“嗯？没什么呀。我只是惊异于柳前辈居然能做出解开禁制的药物，要知道，妖怪界也好，仙界佛界也好，禁制这种东西是很难由他人解开的，更不要说用药物了。柳前辈好厉害，这种药一旦研制成功，乃是我们妖怪界的一件大事了。”叶芊雪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毫无异常，两眼里闪烁着崇拜和憧憬的光芒。

“呵呵，是啊。”我附和着。看着叶芊雪水蓝色的眼睛，一时间又有点迷失了。我们俩站在石柱边缘，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都不说话了。

“不早了，走吧。”我用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温柔声音说道。叶芊雪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我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向我们的客栈走去。只不过，她的手好像有点凉。

回到客栈，我和叶芊雪相互道别后，便各自进了房间。我往榻上一坐，不禁又想起了叶芊雪的笑容，傻傻地出了一会儿神。而后我忽然一笑，摇了摇头，我都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有一种温馨的情绪把我给包围了，很舒服，也很欢愉。

我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好了，修炼，修炼！”长夜漫漫也无事可做，我也觉得应该早点突破内丹中期了，不然叶芊雪都比我高，面子上颇有点不好看那。

我拿出混沌琚，开始修炼第四排的符文。第四排的符文要比第二第三排的又难上那么一点。好在我在青云山的时候，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把第一个最难的符文给填好了。我用大衍令转化妖气，神念力慢慢沉浸了进去，不多时便控制了一股极细的妖气往混沌琚背面填去。

不过今晚的效率显然不高。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放不下，做不到万念皆静，无世无我的状态，而神念力无法高度集中，便频频出错，这样一来更加增添我的烦躁，也就越加做不好了。

于是好不容易填完三个符文，我便长叹一声放弃了继续修炼。我收起混沌琚，双眉紧皱，摸着下巴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心绪这样不静呢？我倒是听说女妖每个月会有几天精神烦躁，心绪不宁，不过没听说男妖也会啊，而且我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而且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知道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搅扰我，更何况我这是锻炼神念力，不是修炼内丹，所以也不会出现走火入魔的现象。

而令我感到不安的是，这种感觉，好像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作为一个狼妖，我的直觉和对危险的敏锐程度都是很厉害的，加之是思考型妖怪，这一点就更明显了。就像我当日能察觉出朱耳有不对的地方。但现在这种感觉似有似无，彷佛我忽略了什么事，但也不是很确定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危险。反正就是觉得有点烦躁，有点不舒服，其他也说不出任何的不对。

我前思后想了一阵，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尤其是这里的青云山三妖，我把从头到尾的事情全部又都细致地梳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存在的破绽。这一场官司我们是稳胜的，那十几颗茗荇子也是铁定能拿到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拿不到茗荇子，现在也已经不是很严重了，至少有了两颗已经送回青云山了。

至于其他的么，叶芊雪……想到叶芊雪，我忽然开始忍不住回忆起和她见面的那一刻，然后又一发不可收拾地一点一滴地回忆了下来。要说思考型妖怪很大的一个缺点，那就是走神和跑题。一般来说，这要是开了个头就没完没了了，而且还极度天马行空，能从青云山种植的黄豆，一直跑到东海碧霞宫的老灵龟到底有没有脚气，而且这其间还是一步跟一步，一环扣一环，很是有逻辑有条理地逐步跑出十万八千里去，若没能拉回来的话还能继续跑，什么时候能停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次还算好，我跑到叶芊雪这一条上后就老老实实地按照这一路走了下去，但却把我的那种不宁的心绪抛到了西域楼兰去了——而且我想到叶芊雪之后，这种隐隐的不安也好似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我走了多久的神，等猛然回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恍若一片银色的瀑布。我看看月光，知道原来没走神多久，因为今天是下弦月，我们回来的时候临近子时，不过月亮还未升起，而现在看月亮的高度，大约是丑时多几刻，还未到寅时，也就是说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我走到窗前，看看皎洁的月色，一时兴起，反正今晚也不能继续修炼了，不若就放松一下吧——其实我这五百多年来，这样的念头产生并加以实践的日子加起来，估计能有两百来年，早已经习惯了。

不过我放松的方法倒是很多。比如现在，我从客房的冰神柜里找出两瓶小瓶的竹叶青，驾起逐浪环，从窗口凌空而出，一跃升上客栈的屋顶，坐在上面赏月喝酒。

正看着月色，喝着美酒，忽然就见屋瓴那边冲起一道绿色的光芒，急速投进如幕的黑夜之中，转眼间便消失在天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