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大小仙人都围在凌霄宝殿周围，想要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的时候，我和老王却没有跑去参加这么一场盛大而隆重的仪式。就在汤圆作为记者，陪同朱耳、吴梓道、李太黑和钱瑞杰，雍容地走进凌霄宝殿的时候，我和老王各自换上一件普通的道袍，耍了一个花枪，轻易避开明显注意力不在我们身上的赤虎军，各自驾起法宝，直奔聚星区的赖世迪家。

没错！我们就是挑这个时间，想要放手一博，把赖文文一举带回妖怪界。这个计划是孙悟空上天来问罪事件之后，我才想到的。你想，老君出来露个脸，大小仙人们就嗡嗡地涌了过来，那么要是各界的大佬一齐到仙界出席一个隆重的签字仪式呢？那铁定是仙界无论军政都聚焦在仪式上的时刻了。而且不出所料，仙界的禁军和各支王牌部队，都被抽调出来做仪仗队或者护卫队，剩下的还要负责地域广大的仙界的日常安全工作，也就是我们唯一可以有所作为的机会了。

李太黑等大佬一来对本次谈判会和各界关系非常重视，二来对赖文文也很是上心，所以立刻决定配合行动，率先以一个极高的姿态来仙界参加签字仪式，也就让各界大佬如我们所计划的那样，赶紧手忙脚乱地赶来仙界——现在想想，那么多各界顶级人物有意无意地配合了我们的行动，这个面子还真是够大的了。

偷偷摸摸混出天宫区后，我和老王立刻提速狂飙，不多一会儿，便已到了聚星区，遥遥的，已经能看见赖世迪的那座小岛了。

一百六九、行动

我和老王在赖世迪的小岛外装作不经意地转悠了一圈，我神念全力外放，确认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好像走亲访友一般，施施然地落到了岛上。

“赖老，南坡和展罡到了。”我在小屋门前停下叫门。“来了。”屋内答应一声，同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要说老赖的修为的确是差的，虽然他对天道的理解没准要比我高出个三五十丈，但就这么个仙人，要是不用一些诸如“缩地成寸”之类的赶路仙术，走起来还啪啦啪啦地山响，比我这个小妖怪都差了好多——当然，也是因为我脚底的肉垫比较厚的关系啦。

几个呼吸之后，小屋门开，赖世迪一脸春风得意马蹄疾地跑了出来——嗯，是滴，就是“马蹄疾”，老爷子趿拉着俩拖鞋，一路趔趄地就跑出来了，可脸上神情却是激动、兴奋、开心等等一起呈现。我赶紧一个眼色狠狠甩了过去，把老头给砸醒了，立马稳重了下来，朗声笑道：“来来，老夫刚热了酒，就等两位贤侄一起来谈诗论道，把酒言欢了。”

不错，赖世迪早已知道我们要在这个时候行动，已经做好了他能做的所有准备了。在李太黑和钱瑞杰到了仙界之后，我抽空就到赖世迪这里来跑了一次，名义上是谈判会结束在即，向各位仙界友好人士告别。为了打掩护，我还特地去了趟赵公明的府邸，以私妖身份去告个别。赵公明还一脸惋惜地看着我，最后还死活塞了一张晶石名帖给我，让我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通过这个跟他联系。

我收下赵公明的晶石，转手就交给李太黑了。李太黑掂了掂晶石名帖，笑了笑，又交还给我，道：“这个你就收着吧，也是条门路，说不定将来用得上。你放心，用妖不疑，我相信你。”我早知道李太黑是个角色，所以也没觉得有感激涕零的冲动，只是笑道：“这就对嘛，怎么说这块仙晶也值个好些钱呢。”李太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他也明白，我这是在给他宽心，言下之意，这块赵公明的名帖晶石，在我苏南坡眼里不过能卖几个钱罢了，其他没什么价值。

我把晶石放进百宝囊，就又立刻去了赖世迪那里。详细把我们行动计划告诉了老赖。赖世迪这一年多近两年时间里，心里跟小火熬棒子面粥似的，那叫一个上下翻滚、忐忑难受。我从上次一回去就没了消息，他又不能跑来我们宾馆打探进展，只能自己时时翘首盼东方，搞得跟个独守空闺的怨妇似的了。现在终于把我盼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行动方案，爱孙心切的老赖顿时兴奋地直搓手，脸上红光闪耀，彷佛一个擦了二十几层蜡的大红苹果，差点让我以为他这是回光返照，就要归位了。

一切谈妥，布置好之后，我又跟赖世迪一起，和赖文文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我拿出当年对付十光丸时候的劲头来，谦虚和蔼，平易近仙，耐心细致，春风满面，我自己都觉得，没在胸前挂一块“知心大哥·仙女之友”的牌子，还真是自己谦虚了。赖世迪也在旁边不遗余力地推波助澜，看意思要不是修为太差，除了赶路背书做研究的仙术其他都不会，这老仙就能立时给自己孙女用上摄魂大法，直接让她听我的话算了。

想到这个，我心中一动，努力回忆起有没有什么控制心神的妖法。不过想想这几百年来，仙界那么多牛仙，也没动用这种简单有效的办法来控制赖文文，估计要么试过却没什么用，要么就是生怕损伤赖文文的脑子和神念，毕竟她的所有价值全集中在她的大脑里了，而她根本就不会修炼，用这种仙法妖法，还真是极有可能会有所伤害，那样就太得不偿失了。

好在努力了许久，外加我还专门请李太黑从妖界带来如何和自闭症患者交流的科普小册子研究了一番，终于算是能让赖文文勉强不对我感到不安和害怕的——这种结果无疑是令我感到沮丧的。想当年我一番话说得心理变态的十光丸都能动了心，如今费了八倍的劲，只是让那自闭症小妞敢自己看我两眼而已。

不过时间也不允许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也算是尽了妖事，其他就要听天命了。不过我也没办法，要是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每三两天就跑来一次，估计慢慢磨，也至少能让赖文文稍微听我几句话吧。可是，我作为一个谈判团的谈判助理，没事老跑诗仙的家里，还一跑就是一两年，这不是头上顶着一条黄花鱼的耗子，在猫窝里招摇过市么？

如今我和老王到了赖世迪的家里，赖世迪也不记得什么“热好的酒”了，直接拉出了赖文文。老王知道自己是生脸，往墙边一趴，让我出马。我走过去，柔声道：“雨仙，今天还不错吧？”

赖文文从头发缝隙里瞥我一眼，没有回答我。没有任何的感情在那眼神里，我一点都不知道她当下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当然，基本上她也从来没表现出什么心情来过。我拍拍她的肩膀，她也没有回避。说起来，就这点小互动，我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毕竟当日里，赖文文一看到我，就会哆哆嗦嗦地溜边到墙角，把自己埋进自己的世界里。

我轻轻拍了拍赖文文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便抬手撩起她终年跟门帘似的的长发，又拍了拍她硕大的额头。说起来，仔细看过之后，觉得赖文文的额头是一大败笔，额头过大，非但彻底破坏平衡感，还牵扯起脸部的皮肤和五官，让眼睛显得大到恐怖，同时皮肤又紧得好像鼓面，才造就了这么一副让妖怪都肝儿颤的尊容。其实赖文文她本身的五官应该、可能、理论上，还是不错的，看着赖世迪儒雅气派的造型，他的孙女再怎么也应该是个“顺眼”的级数。但话又说回来，这个大额头就代表了她发育超级的大脑，没这么个累赘，她也不会是超级天才的五倍了。

我心中略略感慨，但在我手离开赖文文的额头时，披头散发的雨仙不见了，站在我面前的是披头散发的“老王”，同时，这个白衣散发的“老王”仅仅能看我一眼，便软软地倒了下来，被我一把拦腰接住。而这时，两个“赖世迪”也一起走了过来，一个跟我一起扶起“老王”，另一个则一脸紧张地问道：“没事吧？文文她，没事吧？”

“没事，”我道，“这镜花水月符是妖管委常委欧阳西西大妖亲手炼制，还得到了李太黑、火麒麟等常委的鼎力相助，效用之强，只要不是碰上什么李靖、哪吒这一级的仙人，是决不会被看破的。”

是的，要带走赖文文，我们就算钻了仙界大搞形像面子工作的空子，但也不能就这么架着一个活生生的仙人跑路，所以乔装改扮是必须的。原本在仙界用妖符等于是在一片漆黑的山洞里，往自己脑门上放一灯笼，妖力波动大老远的就能被这些仙人们所察觉了。但这仅仅是指我这种水平的符箓而言。欧阳西西联手李太黑等妖怪界大佬，费劲心力造了这么两枚镜花水月符，那就不一样了，非但幻化的形像和原版完全没有任何差别，而且还根本没有妖力波动泄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