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1-23 02:43:49
如果不是后来无意中发现了真像,可能阿松会一直快乐地住在里面。但知道实情后的日子里,阿松不止一次对老刘说:老子每回半夜里上厕所,总觉得后背发凉,心神恍惚,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哭。冲凉时就更怪了,还摔倒过两回。
老刘不知道阿松说的是当时的真实体验;还是后来了解真像后,追忆时产生的幻觉;或者是在真实体验上添了油加了醋。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以老刘那段洗手间的经历看,其实大部分都很好解释。洗手间里灯光太暗;地板太滑;弯腰低头修拉链太久,以致头晕眼花;风吹窗帘动,呼啦啦地响;人出来后,风把门关上了,等等,都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情。但有一点老刘始终不能说服自己:既然这一切不过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情,那么以老刘的胆量,当时怎么会无端端感到心悸呢。要知道,老刘的胆子并不算太小啊。
听了阿松的诉说,老刘故意逗他:不是吧,半夜里半醒不醒的,迷迷糊糊上厕所,当然心神恍惚的了,产生点幻觉也不奇怪,是猫叫吧,哪里会有人哭。
阿松:哪里呀。老刘你知道的,我总是叫一帮人上去打麻将,打到半夜,人家走了,我也就睡了,是临睡前上的厕所,不是半夜爬起来上的厕所,人清醒着呢。
老刘:那我当初叫你不要租那房子,你怎么不听呢?
阿松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舍不得那100块钱押金嘛。再说,找房子也怪麻烦的,我想租下来算了,免得再花精力去找了。
阿松有个好赌的习惯,总是叫一帮子工友老乡,不是三公就是麻将,一赌就赌到半夜,赌到筋疲力尽,然后上床呼呼大睡。如果早早上了床,像老刘似的,捧本书看到深夜;或是有失眠的毛病,折腾来折腾去睡不着,那感受肯定比现在深得多,肯定能讲出更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阿松总共在那房里住了不到一个月。那段时间里,阿松和女朋友的感情进展神速,一日千里,眼看上床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巧的是,就在阿松准备带女朋友回去同丨居丨的那天,无意中发现了那房子的真相。当然,预备在那天带女朋友回去,是阿松自己的说法,就算不是那天,应该也晚不了几天了,因为老刘也看出来了,二人确实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了。
老刘爱好不多,看电影算一个。打工时很忙,能够跑到电影院看电影的机会不多,只能偶尔去录相厅里坐坐。
那天白天上班时,有几个工友很兴奋,议论纷纷。老刘凑过去旁听,见他们说的是一部电影,叫“真实的谎言”,大片,美国的,说里面的女主角身材靓到爆,有一段穿着比基尼大跳艳舞的镜头,能把人的眼珠子看掉;还说里面有一种战斗机,很奇怪,能垂直起降,不需要跑道助跑,原地就能升空。
这个说法把老刘雷到了。老刘是个业余军事爱好者,偶尔会翻翻舰船知识,知道一些东西,当时自我认识不足,总以半个专家自居,听到这个说法,特意凑到跟前问了句:你们说的是直升机吧。
工友不服气道:直升机,歼击机还分不出来么?
老刘不相信,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有原地起飞的歼击机。
工友道:老刘,我也不想和你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旁的阿松插嘴道:老刘,这电影听说是大片,我没看过,不管是不是大片,冲着女主角的大腿我也得去看看。我相信他们说的,那是歼击机,不是直升机。要不我俩打个赌,如果是直升机,我请客,如果是歼击机,你请客,怎么样。
老刘不屑道:这有啥赌的,不就五块钱一张的票么,不带劲,没意思。
阿松很豪气:好,咱们就赌宵夜,这总带劲吧。我把女朋友叫上,电影我请客,宵夜谁输谁请客,怎么样。
老刘笑道:无条件接受。
这里说明一下,片子里的飞机确实是垂直起降的,为了拍摄此片,美国空军出动了两架鹞式战斗机,并配合影片的情节发射了多枚空地导弹。不过后来美国军方做出决策,彻底放弃了“鹞”式垂直起降歼击机。因为这种飞机事故率较高,经常造成重大的人员及装备损失,各种技术战术性能日益落后,安全隐患很是严重。美国军队所有现役的“鹞-2”垂直起降战斗机在2003年已经全部停飞。老刘当时孤陋寡闻,并不知道有这种飞机。
那天的打赌老刘输了,但因为影片大场面不断,并有空地导弹实弹发射,把老刘看得连呼过瘾,快活无比,就算打赌失败,也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阿松买票时小小地破费了一下,票价本来是五块,三人看的九点那场夜场却要七块。并不是录相厅老板坐地起价,原来在“真实的谎言”后,录相厅按夜场惯例加映一场。
加映的正是“六魔女”。
起初,阿松打算看完“真实的谎言”就走,并不打算看第二场,大概是急着回去和女朋友上床。但是因为没有宰到老刘不甘心,就要老刘也放弃第二场,出去兑现宵夜的赌注。老刘不干,坚持要看完再宵夜。
阿松的女朋友老刘也认识,当时老刘对他俩开玩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俩要急着回去尽可以先走,我就不送你们了。回去当心点,别把床给摇坏喽。
阿松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恨恨道:老刘你要这样说,老子还不走了,今天就和你斗争到底了,不吃到宵夜决不收兵。
老刘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嘛。
说实话,“六魔女”的名字太俗气了,光看名字就知道是香港拍的那种俗不可耐的凶杀片,老刘兴趣并不算大。但随着情节的推进,老刘的胃口被吊起来了,阿松和她女朋友也不再耳鬓厮磨,注意力被吸引到银幕上了,全场观众也都亢奋起来了。
原来,影片中出现的地名,就在身边,影片中故事的发生地,就在眼前。录相厅里再难安静下来,大家一边看一边议论,投入程度超过了头先看“真实的谎言”。
一直到散场,大家还在议论。出了录相厅,一对男女站在门口,男的指着马路对女的说:你看,那里就是刚才电影里的发廊。
女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男的答道:这录相我看过,这事我也听人说过,我当然知道了。
老刘正好从旁边经过,听到这话,被雷到了,问他:这几个女人住哪儿你知道吗?
男的看了一眼老刘,道:就住在那发廊上面的三楼,朝大街的窗子就是。
老刘大为惊奇,不是吧,阿松正是住在那发廊上面的三楼,朝大街的这一面。老刘对那男的道:你等等。说完赶紧大声把阿松和他女朋友叫过来。
那男的又讲了一遍。阿松听完讲解后,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其女友更是哆嗦成一团,站都站不稳了。刚才的录相清楚无误地表明,有几个事主就是被色诱到那套房子里,在洗手间冲凉时被杀掉了。毫无疑问,阿松租住的那套房子,是间凶宅。
老刘马上想起租房那晚,上洗手间小便时的各种情形,不由自主连打几个寒颤。
宵夜再没人提了,老刘和阿松一道,先打的把其女友送走,然后商量这事咋办。二人达成一致意见:不通知房东,悄悄走人。但在回去搬行李的时间上,产生了分歧。老刘要其连夜搬走,早走早省心。阿松说啥也不肯,一定要明天白天才行,还非得老刘陪同才肯回去。当夜,阿松不敢回去,就跟老刘挤在一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下午,二人专门请假过去搬东西。好在阿松住进去时间不长,大件贵重物品还没来得及添置,全部家当一辆三轮车就装下了。老刘和阿松带着三轮车主一同上去,二人不敢在房里多呆,每人只拿了点小物件就匆匆下楼,再不肯上去,剩下的东西全叫三轮车主代劳了,代价是额外多掏十块钱。三轮车主以为是捡到了大便宜,上下跑得汗如雨下,不亦乐乎。
老板厂向来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件事过去没多久,阿松就辞工走人了,老刘再没碰见过他。在那间凶宅里渡过的那十几二十个夜晚,有没有对阿松的命运产生影响呢,不得而知。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刘后来常常经过那里。每次经过的时候,老刘都执着地朝那边望。令人奇怪的是,一楼那个发廊这么多年来,始终是个发廊。这真是个迷,难道那间斜斜的小门面天生就是个做发廊的命,连个杂货店都做不成?
晚上从那里经过,那三楼有时有灯光,有时没灯光。老刘另一个不解的地方就是:当初接待阿松的那个房东知不知道六魔女这事?估计应该知道。那么问题来了,他(她)为什么不慌?
租房的故事到这里就完了,算是前面夜遇裸女的补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