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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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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8-2-7 14:04:29

【三零一】拣能说的说

孝元皇帝初元元年(癸酉,公元前48年)

春,正月,辛丑,葬孝宣皇帝于杜陵;赦天下。

三月,丙午,立皇后王氏,封后父禁为阳平候。

以三辅、太常、郡国公田及苑可省者振业贫民;赀zī不满千钱者,赋贷种、食。

封外祖父平恩戴侯同产弟子中常侍许嘉为平恩侯。

夏,六月,以民疾疫,令太官损膳,减乐府员,省苑马,以振困乏。

秋,九月,关东郡、国十一大水,饥,或人相食;转旁郡钱谷以相救。

上素闻琅邪王吉、贡禹皆明经洁行,遣使者征之。吉道病卒。禹至,拜为谏大夫。上数虚已问以政事,禹奏言:“古者人君节俭,什一而税,亡它赋役,故家给人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宫女不过十馀人,厩马百馀匹。后世争为奢侈,转转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臣愚以为如太古难,宜少放古以自节焉。方今宫室已定,无可奈何矣;其馀尽可减损。故时齐三服官,输物不过十笥;方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巨万,厩马食粟将万匹。武帝时,又多取好女至数千人,以填后宫。及弃天下,多藏金钱、财物,鸟兽、鱼鳖凡百九十物;又皆以后宫女置于园陵。至孝宣皇帝时,陛下恶有所言,群臣亦随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过度,诸侯妻妾或至数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数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旷夫。及众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实地下。其过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唯陛下深察古道,从其俭者。大减损乘舆服御器物,三分去二;择后宫贤者,留二十人,馀悉归之,及诸陵园女无子者,宜悉遣;厩马可无过数十匹,独舍长安城南苑地,以为田猎之囿。方今天下饥馑,可无大自损减以救之称天意乎!天生圣人,盖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已也。”天子纳善其言,下诏,令诸宫馆希御幸者勿缮治;太仆减谷食马;水衡省肉食兽。

臣光曰:忠臣之事君也,责其所难,则其易者不劳而正;补其所短,则其长者不劝而遂。孝元践位之初,虚心以问禹,禹宜先其所急,后其所缓。然则优游不断,谗佞用权,当时之大患也,而禹不以为言;恭谨节俭,孝元之素志也,而禹孜孜而言之,何哉!使禹之智足不以知,乌得为贤!知而不言,为罪愈大矣!

——《资治通鉴》卷二十八汉纪二十

不被父皇看好的汉元帝刘奭登基了。把自己的老爹葬了,把老婆的老爹封侯了,汉家皇帝上台以后的操作程序基本上就是这样。

然后就是征集贤良,让大家提意见。稍微像样一点的皇帝都知道“让大家提意见”,这是一个有道明君的规定动作,是他们必须走的程序。沙奶奶让新四新伤病员提意见,结果得到的是一顿暴夸,皇帝让大臣和贤良提意见,如果不出故意破坏和谐气氛的海瑞式的刺头,结果也一样,除了趁机寓赞于批以外,就是不着边际的走走过场。

汉元帝登基,征集贤良,他看中的是琅琊的王吉和贡禹,太子深居东宫,他怎么会知道所谓“明经洁行”的高人?他的信息是从哪里来的?估计是朝廷或东宫的官员推荐的,这就是“援引”,朝里有人好做官,朝里有人也好做学问,大家在一个圈子里,在朝在野都有人,必要的时候呼朋唤友,表扬与相互表扬,私人推荐成了一种制度性的东西,组织考察也就不过尔尔了。

王吉运气忒差了一点,皇帝征集时不幸翘了,贡禹作为新一代民间精英进入新皇帝的视线,贡禹于是上书,提出了自己的政见和对皇帝的期望,他的主旨倒是和当下的主张颇有契合之处,那就是建设节约型社会。要说贡禹同学虽然刚入仕途,但是揭问题的方式还是比较尖锐的,他知道所有问题都是自上而下的,要建设节约型社会,先得建设节约型宫廷,节约型朝廷,官家奢侈成风,节约型社会还用得着号召吗?官富民穷,老百姓想不节约行吗?贡禹于是冲着降低税率、节约政府非公共性质的开支大发议论,虽然有些陈词滥调,但主旨是不错的。

不料,贡禹的批评还是遭到了司马光严肃的批评。司马光批评贡禹说:“忠臣侍侯君主,要拣皇帝最严重的错误、最难改正的毛病,第一时间提出来,督促他改正,其他小毛病稍带着就改正了。汉元帝刚登基,有心向上,恰如一张白纸,他虚心向贡禹你请教,你就应该抓住机遇,先指出最急的问题,后说那些不着边的事。汉元帝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呢?‘优游不断,谗佞用权’,这是当时的大问题核心问题关键问题,好么,这些问题贡禹一个字不提,而是喋喋不休地讲什么建设节约型社会,汉元帝同志从小就抠门,是个先天性的小气鬼,节约打娘肚子里出来就会,贡禹你罗罗嗦嗦不停在纠缠这个破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何居心?以你丫的智商难道看不出皇帝的毛病吗?你如果看不出皇帝要命的问题,你怎么能被称为贤良?如果你看出来又肯说,反而顾左右言他,你的罪可就大了去了!”

司马光的这一段批评,那是相当地厉害,几乎把贡禹一切辩护的角度都封死了,要么你是个笨蛋,要么你是个滑头,反正说下个大天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如果硬掰大道理,司马光对贡禹的指证没有错,问题是实际上,当时的政治气氛不能讲大道理的,就是司马光你老人家生活的时代,也不是天天讲大道理的,大家玩的官场潜规则,差不多就行了,谁会那么认真地拂皇上的逆鳞,找死啊?越是真的错误,越不能讲,阿Q都有“光”和“亮”的忌讳,小节问题,皇帝哥哥心情好的时候,要彰显他虚情若谷的优点的时候,可以小心翼翼地提一提,最好的批评是把他的优点从另一个角度概括成“缺点”,比如废寝忘食地工作,就可以概括成“不爱护身体”,这样的批评才是确实可行的,这叫“中国式批评”,司马大叔,这个您不会没听说过吧?

汉元帝知恶不能除,知善不能用,这是后世的定评,但是当时元帝刚刚上任,贡禹他又是刚被推举上来的“见习生”,虽然可能在朝廷有同学朋友知道一些朝廷的情况,但是怎么能预判皇帝有“优游不断,谗佞用权”的问题?即使有所耳闻,刚拿到皇帝赐予的建言献策的权力,也不会傻到直戳皇帝的腰眼的地步。先笼统地提醒皇帝注意节约,也是极其正常的,因为奢侈是皇帝最共性的毛病,贡禹刚从基层上来,提醒皇帝继续保持延安作风,这是永远不会错的,贡禹毕竟不是皇帝的反对党,一上来就冲着皇帝的命门死穴招呼,和红衫军批评陈水扁似的,这玩艺还叫君臣关系吗?

给领导提意见,拣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永远闭上你的鸟嘴。

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这个问题是做臣子的首要问题,把这个问题整明白了,就会官运亨通,这个问题整不明白,那说明你还是一只嫩瓜。嫩瓜的保鲜期都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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