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陈达志，像别墅里害我的人，像这个花脸，他们轻易就把我弄死了，而我死了就死了，只能凄惨地曝尸荒野，说不定等身体爬满了蛆虫，才会被人发现。

我不要变成那样。

这种坏人这么多，我要变强，变得更强，没人能欺负我。

“走，我们走。”

我把眼皮上的血擦干净，拖着到处都疼的身体，朝前走去。小鬼像是受了惊吓，一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

不需要敲门，敞着一条缝儿。

有晕黄的一点火光在摇晃着。

啪，我敲了下。

“谁？”里头的人叫道。

我又敲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受了伤，流的血比较多，感觉这门好重啊，根本就推不开的样子。火光一跳一跳的，变得越来越大。

有个老脸从门后浮出来。

“小子，你死了，就安安生生地做个好鬼，早点下去。我跟你爷爷也算是相识一场，回头给你多烧点纸钱。”这老头絮絮叨叨地说道。

“章爷，我没死。”

“人死以后，都有个认识的过程。你以为自己没死，其实你已经死了。”

我有些无奈，道：“我没骗你。”

老头就是不开门。

“你小子运气这么不好呢，居然碰到了那个东西。唉，不是我不救你，是我惹不起人家啊。李老狗得罪了好些人，你早晚都得死，哎，怪你命不好吧。”

这老头看到了？

不救我，连喊一声都没有。

我静了下，感觉要会发火。

火气没出来，就觉得没啥了。

我跟这老头没啥交情，人家开门做买卖，我来买点东西，也就这点关系。爷爷虽然跟他认识了几十年，但是逢年过节从来没来往，估计也就一般般的交情。

“我真的没死，不信，你看我的脚下。”

我想了个主意。

人的三魂七魄在身体里，所以有影子投在外头。像小鬼，没了躯壳，就没有影子了。

一声嗤笑。

“我做了几十年的买卖，啥没见过？”

这老头举着手里的灯，光晕底下，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碰到厉害的鬼物，遮住脸，就能避免鬼魂被勾走。

“有厉害的阴物，顶着一个死人的身体来敲门，除了不会眨眼睛，就跟活人一样。还有鬼扮成女人肚子的孩子，两个腿是外八字走路的，还踮着脚。嘿嘿，鬼会骗人，花样多着呢，想骗我，你还差了点道行。”

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够进门。

又饿又困，我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哥哥，我饿。”

小鬼就站在我旁边，等啊等，月亮渐渐落了下去。

小鬼拉着我的手，把我晃醒了，道：“我饿了，饿了，又要回去睡觉了。”

我拿出一个小竹篓，道：“你先进来。”

小鬼往里头一跳，本来轻飘飘的竹篓立刻就变沉了几分，搁在我的脚旁边。

太阳终于出来了，照在店铺上，露出祥芝斋三个字。嘎吱，门开了，章爷头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瞅着我，惊讶道：“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当然是活的。”

太阳照下来，把我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章爷头倒是挺小心的，又拿着一个镜子，在我身上照了照，这才松了口气，说：“快进来，哎呦，冻坏了吧。你小子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做我们这一行的，夜里头可不能随便开门。”

规矩？

“可不是，阴物可不是善茬儿，碰到狠的，把你一家子的命都给勾走。咱们吃阴门这碗饭的人，没点警惕心，早就死光喽。”

这么胆小？

章爷嘿了声，道：“所以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跟我一辈儿的都老掉喽。”

这口吻也不知道是自嘲？

还是自得？

联想到我最近的遭遇，这话真是一点没错。难怪外头普通人那么多，会法术的修道人越来越少，要是跟我一样接二连三地遇害，数目就更少了。

反而像蔡大师这种七窍通了六窍的人，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吃好喝好，赚大钱。

我不招人旁人，但是旁人来害我。

躲不掉。

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章爷说：“要是活人上门，左边敲三下，右边敲一下，说明三盏火和阳气都在。死人来的话，那就刚好相反。”

他白了我一眼。

“像你这么胡乱一通乱敲，我还以为是来上门挑事寻仇的呢。”

我没有说啥。

那么大的动静，你听不到？

我知道他是怕了花脸，不敢掺和，也没有多说。

柜台上摆着好些花花绿绿的杂货，边角处摆着一面巴掌大的八卦镜，正对着大门。我的影子从里头一晃而过，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也太谨慎了

“哎呦，你咋搞成了这样子？”

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鼻青脸肿，一脸的血，怕是很吓人，就说：“我在巷子口遇到一个花脸，被他撞了下，刚好跌在脸上。”

我就问道：“章爷，你认识那个人？”

“小李啊，我就倚老卖老告诉你一声。能活命就不错了，不要计较那么多，你没死，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真要是找上门，我跟你说，你爷爷李老狗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我哦了声，没有继续追问这事。

我能活着，可不是他手下留情。

他是真的要我的命啊。

肚子里冒出来的热气救了我。

这种感觉，是喝了还阳水才有的。白色影子说我在外头有劫难，难道就应在这个花脸的身上？

走着瞧好了，你不告诉我，我难道不能去问别人。

“小子，夜里就急着来，有啥事？”

我略过刚才的话题，问：“章爷，上次你说起一个坟头被挖了，是不是知道啥事？”

章爷嘿嘿一笑，道：“我开冥器店，除了卖这些东西，还负责卖一些消息。有人感兴趣，就会来买。你爷爷以前也是我的主顾，就没跟你说过？”

消息？

章爷搓了搓手。

要钱啊？

我身上的钱都被人给搜走了。

见我沉默，他就道：“你就不想知道刘响怎么跟陈达志掺和到一块儿的？嘿，你爷爷死了，你就不想报仇？”

我心里凛然。

这老头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了。

而且，他早就知道爷爷已经死了。

章爷嘿嘿道：“在商言商，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做事情最公正。只要出得起价钱，我就会把消息卖给别人，绝无虚假，要不然我这个铺子早就被人给掀翻了。”

“多少钱？”

章爷拿出个算盘，拨了几下，道：“两千。”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小子，你不是从王家赚了不少钱？”

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摇摇头，说：“我有一个消息，可以跟你换。”

他知道爷爷死了，就不好奇爷爷怎么死的？自从遇到那个张家的年轻人开始，我就知道，爷爷绝不是一个隐居的普通老头。

“你先说给我听听。”

“你知道刘响为啥去找我爷爷？”

章爷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抠了下耳朵，道：“你说。”

我举起一个手指，说：“这消息很值钱，你一个不够，下次你要无偿告诉我一个消息。”章爷犹豫了下，才骂道：“看你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多，跟李老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