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你毁了我的庙,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耳朵都要被撕裂了。
鬼声啾啾。
一阵风云滚动,以庙宇为中心,灰黑色的雾气从地下渗透出来,向着四下里弥漫着,几乎把视线全都夺走了。我心里大惊,可我发出木飞镖后,就没什么力气了。
我飞快地念诵着白色影子教的符咒。
有一丝丝的气弥漫出来。
好阴,好冷。
嗷。
一双绿色眼珠子闪烁了下,整个人就被定住了,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这是花脸的招牌法术,我吃过好几次亏了。现在猝不及防之下,我瞧不见他,他却能占尽了便宜。
难道太阳已经下山了?
“李先生,你没事吧?”
有火把丢了下来。
有亮光,随即被黑气给吞没了,但短短的一瞬就让我看的清楚。一个幽幽的鬼影凭空冒出,冲我脖子咬下来。
扑。
血衣服把我护着,花脸恶毒地啃噬着,但是没法子咬破。
“可恶,是销金环啊。”
这件血色衣服吗?
这厮眼里涌过一丝绝望,就冲进了雾气里。
要跑!
红光闪烁。
木飞镖一个调头,居然冲了回来。
云雾滚滚,骤然亮起,刺的我眼睛都在流泪。
红光蜿蜒而来,像是有神丢下一窜红艳艳的闪电,龙蛇矫矫,正好打在花脸的脑门上。这厮不动了,然后有汩汩黄绿的液体喷出来。
嗷。
凄厉的,不甘的咆哮。
风流云散。
这回,是真的完了吧。
咔嚓,破庙像是被雷击中了,发出隆隆的声音。木料破裂,摔落,一点点地坠毁,整个埋在了深坑里头。
我抓着石球,感觉沉甸甸的。这是花脸消失后,唯一留下的东西。
“给我,给我。”一声尖锐啼叫。
一个激灵,我差点以为花脸又冒了出来。
是老婆子。
她跟个老猫一样,做出这个年纪的老人根本没有的敏捷动作,扑到我身边,叫道:“东西,东西呢?”
没头没尾的,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
老婆子不理我,一下子就钻进破庙废墟里头。
快出来,别砸死你。
我提醒了声,却被烟气呛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这破庙还在垮塌,这会儿进去,要是被梁木给砸了,那才是冤枉。
“李先生,你在哪儿呢?”
几个火把丢下来。
这会儿黑气慢慢消散,上头人就能看到我了。
庄家小子带着几个人滑了下来,把我给搀了上去。五里这儿的老人还有些不信,神色惊疑,一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这会儿太阳早就落山了,外头黑糊糊的一片。
哐当。
有什么声音在黑夜里激荡着。
我竖起耳朵,觉得有些耳熟,越来越近了,一团灰雾迅速弥漫着,把整个李子园都笼了进去。
铁链拖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两簇粗大的光束刺破了黑暗,横扫到这儿。
是鬼差出动了。
“哎呦,是鬼差,是鬼差爷爷来勾魂了啊。”
普通人是看不到鬼差的,但这里阴气重,形成了一个阴邪场域。加上这里的老人多,好些个自身阳气弱,就能看到一些平时难见的东西。
一群人跪倒了,给鬼差磕头。
“咦,又是你小子?”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叫了起来。
“好小子,是你除掉了冒牌魁神?真是有一手。这邪神躲在地下,平时寻摸不到,我们兄弟知道它,一直被它逃着。”
“不对,下面还有一个。”
扑,一条铁链飞出来,砸中了坑洞里头。
喵。
凄厉的尖叫声,
一只黑色老猫窜出来,脊背上鲜血淋漓,飞快地逃进黑暗中。
“居然是阴间跑上来的?”
两个鬼差神色凝重,嗡嗡地叫道:“姓李的小子,我们有事。你诛杀邪神,去城隍庙领功,我们这就走了。”
雾气汹涌,两个黑影就跟腾云驾雾一样走了。
我心里诧异。
这么急?
怎么一个快要死的老婆子,竟然让鬼差这么认真对待?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我叫了声。
“都起来,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拜了邪神,受他的蛊惑,办了不少错事。往后要多行善事,多积福报。”
有鬼差出动,这些人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白葳,你醒了?”
她幽幽地醒过来。
“李淳,我这是怎么了?”
白葳揉着额头,她在准备法术时,平整的地表突然就露出一个大洞,把她给吞了进来。她眼神一闪,说:“很黑,很压抑的一个地方,有鬼哭的声音。”
我气的捏紧拳头,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了。”
白葳解开衣服,露出一个红色袋子。
“这个袋子里发出金光,让花脸没法靠近我。”
金光?
祖姑婆给的一定是好东西,不知道是啥?听说我把花脸给除了,连鬼差都出动了,白葳轻咬着红唇,低头跟我说对不起。
“李淳,我拖累你了。”
不能这么说,要不是白葳失踪,我也不会那么快找到花脸的行踪。
“主要是那厮太狡猾了。”
谁能想到,它会把庙宇藏在底下?还有那么稀奇的土行法术?不过,笑到最后的还是我们。村民把刘大叔救了上来,他的手脚泡在血水里头,留下一个个焦黑的疤痕。
木愣愣的,仿佛丢了魂儿。
“李先生,你快来看看。”
我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白葳接过这活儿。
她拿起我准备的枝条,沾了水,在刘大叔的背上抽打了三计。
“活的来,死的去,活的来,死的去,活的来,死的去。”
中邪了。
刘大叔是被迷了。
白葳驱邪的法子跟我家的不同,我是点香驱散,她是以痛感来赶跑邪祟。方法没有高低,只要奏效就成。
这么三下。
柳条抽打,不轻不重,对皮肉一点影响都没有。
刘大叔身体猛地一颤,就跟很痛苦的样子。
眉峰紧皱,他哆嗦了好几下,突然张开嘴,像是要呕吐的样子。
白葳在他背心一拍,他顺势就吐出一口黑水。
“我这是怎么了?”刘大叔迷迷糊糊地问道。
还好,没有大碍。
我就去问他怎么回事?刘大叔慢慢平复过来,惊奇道:“李先生,不是你让人去喊我的吗?”他跟我说道,我和白葳走后,他就开始后悔了,就出来找我们。
过了一天,有个老婆子找上门。
“她跟我说,李先生和白小姐能除了邪神,但是需要一个苦主。被她一说,我就来了,后来她给我喝了一碗水,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砍断了树,拆了庙,你女儿能安息了。”
刘大叔满脸流泪。
白葳低声问道:“李淳,是谁?”
是收留我们的老婆子。
白葳惊奇:“会不会是弄错了?”
哼,要不是刚才她表露出来的异样,我也不会怀疑她。现在一琢磨,老婆子在李子园里烧纸叫骂,真是大有可疑。
“走。”
我和白葳立刻赶了回去,喊了几声,没人应答。我使了个眼色,让白葳退开去,自己猛地踹开门,里头空荡荡的,结满了蜘蛛网和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