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塘啊?”
黑袍人敲着桌子,若有所思。
我竖起耳朵。
他嘿嘿一笑。
“你下来久了,回吧。”
他一挥手,我就觉得身子发轻,一团烟雾裹着,就直直地飘上去。
有些晕。
我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摊开掌心,就看到了那么一道诡异的追魂令。
“不是在做梦。”
白天,祖姑婆听我一说,就赶紧催我回去,道:“有麻烦事,就来找我。小鬼的事,你可不能松懈了,赶紧着手练习养小鬼的法术。回头我有了消息,就让白葳去找你。”
我嗯嗯点头。
路过下河口,被古家人给瞅见了。
这家伙跑回去通知,古家的孝子来追我,硬是让我留下吃顿饭。
喝着酒,他过来跟我碰杯,道:“李小先生,真是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仗义帮忙,我爹的身体不知道被哪个王八羔子给糟蹋了。”
听他们说,那天照着我的吩咐,他们一路寻去,果真见着了老爷子的尸体。
“来,走一个。”
这会儿天发黑,他们留我住宿一晚。
“我去给老爷子上一炷香。”
单独一人。
焚香一炷,插在灵前。
没有风,突然有一股阴气开始打着旋儿。
灵位上发出突突声音,上下震动,倏忽,就有一张狰狞的面孔浮现出来。
“李淳,李淳,放我出来,放我出来啊。”这鬼脸冲我苦苦哀求。
“不放。”
开玩笑,堵着我家的门闹事,还想我放过你?
嘀嗒。
灵位上变得潮湿,映的一片通红。
有血。
红通通的,一滴一滴地淌下来,滚满了整个香案。
“可恶,杀了你,杀了你,把宝贝交给我。”这厮发出恶毒的诅咒,让我一阵心烦意乱。
啧,这阴物的本事不小啊,被我封在尸体里,还能在灵位上搞鬼。如果不是和白葳联手骗了它,只怕那天我走不出家门。今时不同往日,我冷笑一声,道:“现今我是阴司的巡查了。”
亮出掌心的符印。
鬼脸不叫了。
“你,你……”
震惊,还有惧怕。
“你祸害古老爷子的尸身,如今人家后人拜着你,你就多积点德,照拂一下子。祖姑婆跟我说过,古家怕是有一阵子不太平。”
“要,要多久?”
鬼脸应承下来,跟我讨个日期。我随口应了下来,他嗯了声,就要钻回灵位里。我急忙喊住,问道:“是谁说,销金环在我手里?”
“一个年轻人,他自称来自隋阳张家。”
张家?
是那个王八羔子。
“你们就信了?”
“隋阳张家以御鬼闻名,我们怕是中了他的邪术。”这阴物后悔不迭,“谁让我跑得快,哎,早知道不来了。”
张家,咱们走着瞧。
回到家。
冷冷清清。
那些来寻我晦气的阴物都跑了么?
毕竟这东西消息灵通,我做了阴司的巡查,估计不敢招惹我了。
推开门。
我一愣,旋即提起了小心。
有人进来过。
临走前,我在门后布置了一点小陷阱,被人给坏了。
伸手一摸,就从门后把菜刀拿下来,蹑手蹑脚地朝着房间过去。我一推门,就看到屋子里倒着两个人。
一摸,气都没了。
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死在我屋里头?
我吓了一跳,赶紧跑到村长家,打了个电话报警。
“我们马上就到,你先维持住现场。”
我把家里头四处检查了下,什么都没少,也不见翻检过的痕迹。我家根本没啥值钱的东西,至于黄纸,香烛,这东西没人会偷。
出警的是楚依依,风风火火地来了。
升职了。
破了陈达志的案子,果然是有功。
我给她看过,楚依依有官运,事业上能顺风顺水。
这小妞查看了下,低声问我:“是不是被法术弄死的?”
真是青天白日冤。
我被阴物追杀,哪有功夫收拾活人,我连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都不清楚。
“不认识?”
楚依依带人在村里走访了下,死者不是附近的,村里人我都认识。他们应该是从外头摸进来的,进出村子就只有一条山路,或许有人见过。
“你看这些。”
在死者身上找到了铜铃和符纸。
这是修道人才会随身带着的东西。
“会不会是你的仇家?”
摇头。
我没理会,伸手摸了额顶,然后换了另外一具尸体。等我站起来,脸色很难看。楚依依好奇道:“有线索了?”
摇头。
这两个人,是开了窍的修道人。
身体有气,懂法术,跟我一同处在黄冠境界。
有符纸,有铜铃,但是连一点激斗的痕迹都没有,就中招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家可没啥风水阵,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刘麻子轻易摸进来,险些要了我的命。害死他们的,肯定是其它什么东西。
人死在我家里头,有嘴说不清。
“是陈达志的同伙?”楚依依冲我眨了下眼睛。
我立马说是。
这是现在抓的一个大案要案,自然有更多的人手来调查。
“行了,先拖走,等人来认领。”楚依依说道。
这就是猴年马月的功夫了。
身上也没有明显伤痕,丨警丨察验尸的话,估计也不会有结果。我就说道:“顺着这个山坡往上走,有个义庄,可以去那边试试。”
可惜祖姑婆要修房子,要不然,倒是可以请她来看看。
我抓起一炷香,催起了袅袅青烟。
祝香咒。
没有阴气。
家里头很干净,没有阴物出没的痕迹。我心里一阵纳闷,居然找不到线索?不过这两个人偷摸进来,绝对是不安好心,我也没有给他们伸冤的打算。
我给爷爷上了一柱香。
拿布把香案上下擦了一遍,红通通的玉吼樽显得十分灵动。不但玉质好,雕琢手艺真是神了,把一个凶兽雕的栩栩如生,毛发清晰。
乍一看,就跟活物一样。
丨警丨察效率很高,很快就把尸体给拖走了。
身上的蛇药用光了,我还得再配一些拿来防身。
是夜,我提着灯笼,就去了翠山。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我没有提着爷爷的灯笼,而是重新做了一盏白色纸灯笼。在上头画了驱鬼镇邪的符咒,希望没有不开眼的阴物来招惹我。
阴风阵阵。
从前本事差,也没啥眼力劲儿,看翠山就是一座邪了点儿的山头。这次进来,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这地方,岂止是邪了点儿,简直是邪门头顶。
断头煞。
进来就是一个很凶的地势。
难怪第一次来的时候,爷爷手把手地教我,让我千万别走错了。爷爷给我指的路,是这片煞地里头的唯一生机。
我放缓了脚步。
有脏东西跟上来了。
“别,别……”
我把灯笼举起来,遮住我的脸,然后扭过头,就看到一个很丑的阴物来了。满脸的刀痕,像是被人给切成了肉块,然后重新拼凑起来。
“别……去……”
喉咙也被切断了,说话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