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啊,都是笨蛋,守着金山银山啃草呢。”唐厂长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
王星元说唐家靠马帮起家,生意做得很远,真是没有错。
王格是个贪酒的,喝着喝着,口气就软掉了。
我没有掺和,直接拉着那个齐工,说:“齐工,你可得帮我们把模子给弄好。”
齐工,齐天生,我听到有人叫他齐老三,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王格打着酒嗝,说:“丁点集团有唐厂长这样的领头羊,还有齐工这样的技术人才,将来肯定要兴旺发达的。”
我就趁机说:“能培养出齐工这样的人才,齐工的父母也是人才呢。”
场面有点冷。
我故作惶恐,道:“是我说错话了?”
唐厂长就说:“不提,不提这事。”
倒是齐工说道:“没啥好隐瞒的,我家小时候失火,爸妈和两个哥哥都没了。也就我运气好,被一个长工拼死救了下来。”
说错了话,那就喝酒道歉。
碰杯,我趁机摸了下他的手,有些冰,沾染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阴气。
很轻。
几乎察觉不到,如果是在这之前,就算我是修道人,怕是都察觉不到。
但是掌心的勾魂令微微地发烫,这就表明,齐工的确是跟阴物接触过。
不过,没有到要命的程度。
还来得及。
刘经理喝高了,就开始诉苦水,说这个姓龚的怎么怎么难应付,人又难缠。给出了几个模子,非要挑三拣四的,连个指甲大的花纹不对,都要重新开炉。
这点我倒是理解。
炉子上的是符咒,不是花纹。
符咒精妙,不能有一点点的错漏。
唐厂长脸色不好看,让他别乱说话。
刘经理好了一阵儿,喝的脸通红,又开始说姓龚的坏话。
“厂长,三老爷来了,说是有事找你。”服务员推开门,冲唐厂长招手。外头除了他,还有一个额头上打着绷带的中年人。
我眼尖,立马就把杯子举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抱歉,出去有点事。”
唐厂长走了出去。
那个三老爷神色匆匆,没顾着里头,拉着他走到旁边。
门一关,我心里不平静了。
居然是个熟人。
虽然打着绷带,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天晚上,阴物袭击祖姑婆家里时,这人跟花脸是一路的,催动了好些着火的马匹,把祖姑婆的房子都烧了。
我险些死在他手里。
三老爷?
他是唐家的人。
灵眼是白色影子给我的,不会看错的。
下塘的修道人,跑到槐安做什么?人有贪心,真是挡都挡不住,没想到销金环的魅力这么大。我喝着百花酒,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咳嗽起来。
不对劲。
时间对不上。
陈达志死后两天,祖姑婆就找了我过去,说是有阴物准备来找我的麻烦。下塘离淮安可不近,就算是坐车,也有两天多的路,他就算立刻知道了这个消息,也赶不上啊。
跟我前后脚赶到鱼塘,还和花脸勾搭在一起,说明是早有图谋。
他早就知道了这事。
我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我被阴物袭击这事,唐家绝对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栽赃我的事情,就是唐家人干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我跟你家无冤无仇,连交道都没有打过,你却来害我。
那一晚,危机四伏。
不仅我,甚至祖姑婆和白葳也被我连累,险些被一把火烧死在屋里头。
甘醇的酒水没了滋味。
心里有气。
人心险恶。
唐家人真是混蛋。
对付同道就算了,还跟邪神勾结作祟,抢夺宝物,这做派就难看了。
怎么办?
这里是唐家的地盘,人家钱多,势力大,我要跟他们别苗头,只怕是自讨苦吃。要暂且退让锋芒么?那齐家的任务怎么办?
退走?
不。
我跟鬼打交道,客气为先,先动嘴皮子。要是说了不听,劝了不理,那就用拳头来说话。
恶鬼如狗。
你一露怯,它就更凶。
恶人,比恶鬼更凶。
我要是露了怯,人家可一点不会觉得我慈善,反而觉得我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唐家人做梦也猜不到,我能在雾气中看清那人的长相,更加料不到,我会跑到下塘来,这就是我的机会。不给他个教训,真以为我软弱可欺,我心里也不舒坦。
我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利用这么个机会。
门推开。
唐厂长回来了,脸上挂着牵强的笑意。
碰到难事了?
我不管他,只是继续喝酒吃饭。
饱餐一顿,唐厂长又拿了两条中华烟过来,让我们在宾馆里住一宿。这年头大的企业里头,各种设施都是一应俱全。丁方集团里头有除了工区,还有住宿区,宾馆,澡堂子,电影院和百货商店。
宾馆里。
王格拉着我,一劲儿地感激。
“小李啊,今儿个要谢谢你了。”
今天要不是我一起,他一个人,肯定要吃亏。他竭力挽留,说是让我跟他一起,回头肯定不会亏待我。
我自然是乐意,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住在这里头,跟齐天生见面的机会就大了。
晚上去食堂吃饭,就碰到了姓龚的,齐天生,还有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说实话,对前者,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哎呦,齐工,这么巧啊。”
王格一声笑,立刻就凑了上去。
姓龚的和女人对他都不太友好,这家伙也不怕脸皮厚,私下里跟我说:“只要你占着理儿,就没啥好怕的。你退缩了,想着息事宁人,告诉你,没这种好事。当初我在这上头吃了不少亏,我那个凡事都爱留一手的老东西师傅,到他退休,才把这些道理告诉我。”
争,起码有个盼头。
不争,没人送到你手里头。
这话深得我心。
别说在外头跑生意,我和爷爷安稳地待在乡下,远离是非,照样有人欺上门来。
“齐工,图纸好了吗?”王格像是看不到冷脸。
“姓王的,告诉你,别给你脸不要脸啊。”姓龚的一听,就来火了。
“你叫龚正是吧?火气还挺大的?”王格一点不客气,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先下的单子,你想插队,也要对我客气点。现在好处都让你抢先了,我打听下进度还不行啊?”
他转过身,屁股对着姓龚的。
“齐工,是不是有个章程?”
要论嘴皮子,王格是一把好手。
其实唐厂长早就把事情说定了,王格拿了返点的承诺回去,也算能交差。现在这么说,无非是恶心一下姓龚的。
呸。
这个龚正唾了口。
“姓王的,我告诉你,人有三灾六祸,说不准啥时候吃饭噎死,喝水呛死。你要是识相,现在赶紧滚,还能保住一条命。?
真是猖獗。
我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修道人,有一点本事,就以为自己有了莫大的权力。瞧不起人,随意滥用法术,好像自己就高人一等一样。
杀人多简单。
拿一把菜刀就够。
修道人学本事,就是为了耀武扬威吗?这样修道,还不如去多赚几个钱,在家里过着安稳踏实的日子呢,到时候雇几个保镖,不是想打谁,就能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