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他看了看我,“除了我和石虎,难道,还有谁跟你说过阁楼里住着一位病公子吗?”
“薛姨……不!”我摇摇头,确实是没有。
“我这位无中生有的儿子,不但帮我分辨你的真假,”李重慈说,“他还帮助我辨识每个来到宅邸的人。”
见我没反应,他又进一步解释,“如今的墨河是个盘根错节的大社会呀,以白五组织的手段,在我身边安置一个卧底易如反掌,那么我宣称一个远来的侄儿……甚至侄媳也不足为奇吧,至于元康,才是无人知晓的,家里没有监控,有本领他们可以尽情地施展……”
是的,他说的一点没错!一个远来的亲戚当然不会招致太多的质疑,作为主人,招待亲戚更是在情理之中,在我一个外地人的身上,出现一些异常的举动自然也是正常不过了,要命的是,我接受的剧情却永远不会有人拆穿……
我恍然大悟,同时一个困扰多日的问题迎刃而解,关于元康的谎言测试,其实就是一个先入为主的心理游戏,首先他们在我脑海里故意留下“阁楼的病人”这个“嵌入式”概念(其实责任更在元泰),当我自认为别人也理应了解时,其实只有我一个在关注,换句话说,在李家的庭院里,除了主人和石虎两个,只有我一人能够看到“元康”的存在。
“那个自愿临时充当你儿子的人,又是谁?”
我因为受了李重慈的骗,说话仍然不怎么客气。
“他是小午。”
李重慈想也没想地说。
“小午——李公子?”
我脱口叫道。
“是李公子,”李重慈颇为异样地瞅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也期望是真的,可惜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那迷香的事……”
“迷香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李重慈说,“小午已经告诉我谁是下毒人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等到一个人赃俱获的机会!”
“是不是薛姨?”我满怀期盼地等着他揭晓谜底。
“不要瞎猜,你很快就会知道,”李重慈指指门口,估计是说石虎和小午,“我说了,要等到人赃俱获!”
这个时候想起小午,怎么也无法和一个蒙头遮脸,鬼鬼祟祟站在阁楼上偶尔偷看我几眼的怪物相提并论,换作那会儿,谁能想到,李家的病人竟是这样一个英气逼人的俊小伙儿呀!所以,当初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应该也是种缘分,再联系早上小午对陆十四的敌视态度,难道是因为我……
我猛然又记起来到墨河第五夜,在李伯父房间居住时的纸条事件,我当时还判断:
在那神秘的宅子里,除了陆十四和元泰,还有一个人在暗中对我进行保护,他应该是个我没有见过的人,并且是位能够随时进入李家的人,当时认为,能够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基本不存在,现在真相终于揭晓,这个人完全是存在的,他就是小午!
这个大男孩,难道是早已对我产生了迷恋?
不会不会,我忽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赶紧止住这个念头,我的思想已经偏离轨道了……
“江小姐,还有一点,不知当说不当说……”李重慈痴痴地望着我,眸子里突然蓄满了柔情,嗫嚅了半天,却一拍腿说,“算了,还是不提了……”
这个人真是奇怪,我以为还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呢,谁料他半截话便终止了。
“江小姐,该你谈谈了!”
陆十四眨眨眼睛,也许是觉得李重慈说得太久有点累了,他才善意提醒吧!
是的,我当然要谈。
但我必须把最重要的问题放在前面……
第三十七章三先生的马脚
“可是,真正的元泰,那个与我热恋六个月的人又是谁,他到了哪里?”
当我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他们两个都大瞪眼睛了。
当然,李重慈也未必全信我,正如我不信他的一家之言,男人的沉默有时不代表认输,它就是一种变相的安慰,亦可以理解成,一个男人对女人、长辈对晚辈的怜悯。
因为事情若属实,显而易见,在我们两个人里面,我才是被伤得更重的那个人!所以,当真相被戳破后,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自己不愿在我的伤口上撒盐罢了。
可恨的李元泰,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即使哭也得哭得明明白白!
接下来,我把在杭州认识李元泰,以及他怎么突然离开、并在本月七号打电话要我赶来墨河照顾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段故事我早已告知陆十四,实际上是讲给李重慈一个人听的。
在此之间,李重慈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元泰的家庭背景,我知道他这么问的含义,我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也不由怀疑起来,是啊,一句父母双亡就能把自己的家庭一笔带过,就算没有问题,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之后便是石虎接我到饮马岗公墓的前后经过,在这个事情上,其实他们二位都是知道的,但为了掩饰我和陆十四的关系,我还是认认真真讲了一遍,到最后,陆十四还是问了一个以前就问过的问题,就是我有没有真的看到那座石塔上的灯光?
“有,真的有!”我态度十分坚决。
“朱先生,这个石虎可以做证。”李重慈也说。
“那佛塔顶上的灯光是谁点亮的?”
“不知道,”李重慈说,“我只让石虎按照蝙蝠的吩咐射出红色信号弹。”
“有意思,有意思,”陆十四嘿嘿一笑,“也许不是灯,是一双鬼眼吧!”
我们以为他开玩笑,都没理他。
(没想到就是这句我们听来无意的玩笑话,却为本篇小说埋下最为诡谲的伏笔……)
等我把狮子楼酒店遭遇猴子、蓝婆婆的事情也讲完,便停下了,李重慈却说:
“请江小姐把后面的事情都讲给朱先生听吧,对于一个侦探来说,忽略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影响到破案的速度。”
我心想,这个鬼老头今天怎么如此古怪,要么遮遮掩掩,要么干脆知无不言了?不过这正中我下怀,我恨不能把所有的秘密统统灌进陆十四的耳朵,不管是谁对我使的阴谋,我殷切期待他赶紧找到真相。
尽管是简要一说,但也花费了我不少的时间,中间略过我在李重慈房间过夜邂逅陆十四,以及在瀛池遇险的两段,一直讲到昨夜酒店的离奇案件,对了,当说到开始入住酒店时,我差点把“晾衣架”的秘密不小心给捅漏嘴,当我为这个不该有的疏漏犹自心跳时,没想到,李重慈却意外地把这个秘密给揭开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一提到酒店壁橱的晾衣架(我本来就要说到写在上面的字迹了),李重慈突然重重拍了拍脑门,“该死,我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给遗忘,江小姐,我插几句,否则又会忘掉!”
他这一说,我也刚刚回味过来,暗自说了声“侥幸”。
“朱先生,我说的还是关于蝙蝠的事,就在昨天从康复院出来,送江小姐到酒店的路上,那个神秘的混蛋隔了十天终于又联系我了,然而这次却没有氦气变声的伪装,他用的是短信,号码呢,依然没有显示,我还没来得及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