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有人害怕,必定也会有人欢喜了。
彼时,紧紧依偎在太子怀中的云美人,安静得就像一只刚刚睡熟的鹿。
房中炉火烧得正旺,撩惹得太子的心有如喝下一壶温热的美酒。
他含情脉脉地盯着那一副仙子般秀雅绝俗的面庞。
那云婉青尽管不笑,清莹莹的一双眼睛却如一泓秋水,美得令人心醉。
一缕摇曳的烛光下,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瀑布似的垂下,衬托出迷饶苗条身段,以及美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简直令人着迷至极。
“婉青,你真美……”太子情不自禁道。
“哪里呀!要美,东宫里哪位妃子不是花容月貌,臣妾晓得,也就是太子这样罢了……”
云婉青慢慢道,尽管得情意绵绵,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矫揉造作。
“那又怎样,本王的全是心里话,何况婉青真的是美过人呀!”
“太子殿下,有您——不,是上对臣妾的这份垂爱,此生足矣!”
云婉青微闭双目,呢喃道。
太子大受感染,轻抚她的脸颊道:“婉青才是上赐给本王最好的礼物呢,有你一个人,上对我——已然是得独厚了!”
云婉青闭上眼眸,轻轻伏在太子的胸膛,美目中竟然滚出几滴清泪。
3
时交三更。
东宫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夜幕之下,蓦地掠过一条黑影。
那夜行人轻如灵猫,踩着几座大殿的屋脊,几个起落便停在崇文馆的屋顶,窥伺半晌,身子一跃,悄悄溜下了庭园。
一会儿,夜色中传出几声夜枭的叫声。
那可不是真的夜枭,而是这夜行人在模仿它的叫声。
他仿佛在这里约了什么人,从他东张西望的样子来看,他们约会的地点就在这里。
夜枭的叫声当然就是接头的暗号了。
隔了一会儿,这个人好似变得焦灼不安。
无论他是个独行大盗,还是另有图谋的武林中人,他一定晓得,在这防护森严的东宫禁地,稍有不慎,就等于玩火自焚。
他要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有一点确定无疑——
这个夜行人身上肯定隐藏着大的秘密!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他附近根本不是没人,而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此时,在另外两座大殿的屋顶,就各藏着一个神秘的身影。
一个在崇文馆。
一个在毓霞宫。
4
云婉青一觉醒来,无意伸手一摸,卧榻旁竟然是空的。
太子走了。
尽管有几分失落,但是她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这种情形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甚至都会觉得,如果他还在身旁,那才是一件怪事哩!
她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怔怔地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涌出一滴眼泪。
不多不少,只有一滴。
她为什么伤心?
她自己也不清楚。
太子虽然是自己的丈夫,可她却不是他惟一的妻子。
太子选择去哪儿,完全是他的自由。
况且,他陪在自己身边,亲自看着她甜蜜地睡去,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云婉青披好衣服,推门走到院里,冰冷的空气立刻袭上她的身体——
哪,她忽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院子里有个人。
一个脸上戴着恐惧的恶魔面具的人……
5
半夜里起了狂风。
清晨,空黑云积聚,空气骤冷。
刮得京都鹤立城一片愁云惨雾。
一早,尚书左仆射叶鸿图、刑部尚书梁师国、大理寺卿左庆珩,会同内侍监项婴项公公,几个人立在东宫光德殿内,神色慌张地等候太子的到来。
“哦,诸位大人——”
太子一进殿,一句话未及出,大理寺卿左庆珩“噌噌”上前道:“启禀太子殿下,京都昨夜——”
那内侍监项公公不阴不阳地打断他:“放肆,左大人还懂得规矩否!”
项婴一怒,左庆珩如梦初醒,骇得“扑通”一跪,张口结舌道:“殿下恕……恕罪……”
项婴斥责完左庆珩,遂向太子跪礼道:“奴才项婴叩见殿下!”
这项公公本是内侍省尚衣院的一名太监,自从上一任的宦官头子司徒礼离奇失踪后,他靠着万水清等人迅速上位,外交赵王梅炎钊,内结妖人柳少温,异军突起,仅仅几年工夫,便升到内侍监的高位,睥睨朝野。
只是不知何故,连下人都不惧的太子子归,独这项公公却是恭敬得很,其态甚至比之封帝。
难道,是这位权倾朝野的项公公有什么内幕消息,断定太子必登帝位吗?
但是满朝之中,皆知太子无意皇位,曾数次让位于晋王子贺(正是覃州大捷时璟妃生的龙子,故名“子贺”),只是以尚书左仆射叶鸿图、户部尚书苏安邦(太子的老丈人)为首的一帮文臣强烈干预下,才终未得成。
太子赶紧扶起众人,他见朝中几位一等重臣齐集东宫,料到必是发生大的不测,遂正襟危坐,等着左庆珩汇报。
“殿下,昨夜大理寺……大理寺狱莫名起火,烧死……”
左庆珩只半句,便惊得支支吾吾,太子忙安抚道:“左大人不必惊慌,有事慢慢道来!”
“谢殿下,”左庆珩定定神,语气冷得就像骤降的寒气,“昨夜四更,大理寺狱丞方守廉差人急报,称有雷电击中牢,狱内起火,烧死狱吏、囚犯不下二十余众,另外烧伤者不计其数,臣火速赶往现场,后虽扑灭大火,但牢狱损毁甚是严重,最可怕的是……”
“是什么?”太子道。
“是……是刻在萧墙上的一首檄文。”
“檄文?”
“是的,那文字用朱砂深刻于墙内,却无刀斧凿刻的痕迹,甚是离奇!”大理寺卿道。
“那檄文写些什么?”太子问。
“臣……臣不敢!”
“哎呀左大人,事关重大,你就别瞻前顾后了,算了,还是本相来吧!”
尚书左仆射叶鸿图急得直跺脚。
“太子殿下,那是一首大逆不道、蛊惑人心的妖文,其锋芒直指当今圣上,称什么妖兽作乱、苍生罹难全系皇帝一人荒淫无道、残暴杀伐、任用奸佞人、失德于上所致,那大胆的恶贼竟然声称牢的大火仅仅是个警告,这场针对大封国的谴迟早会降到每个罪饶身上,直到皇帝本人……”
太子倒抽一口凉气:“叶大人,你的意思是,那牢的大火只是一个开始……”
叶鸿图怒道:“此事必得彻查,否则损我大封国威!”
太子想了想道:“左大人,方才你称雷电击中牢,可昨夜根本没有雷电呀!”
左庆珩垂首道:“是的,这才是最离奇的地方。”
太子道:“也就是,所谓的谴,完全是妖人所为了?”
久未开口的刑部尚书梁师国道:“依微臣之见,此事绝非常人所为,应立即禀告圣上,派遣高洒查!”
太子沉默片刻道:“然父皇正值闭关静养关头,本王也不敢前去搅扰……”
这时,项婴上前一步道:“事当紧急,置之不理亦是臣下的失职,奴才肯请太子殿下作主,速速派人追查此案,若圣上怪罪下来,后果我等合力共担!”
日期:2020-06-04 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