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怎么开车出来,他说是他爸今天不用车,所以他开出来了。我问他吃什么,我请客,随便吃。他说想吃我们学校外面的饭,于是我们开车回了学校。选了很久,最后我们选在了和马哥,我们三个人经常吃的那家重庆鸡公煲,那家店因为肉给得多,价格实惠,所以我和马哥经常去,后来黄鸣加入了也经常去,再到后来马哥谈恋爱了以后,我和黄鸣也经常去。吃完饭,他提议去他的校园里逛逛,仔细想想我只去过他学校一次,其余基本都是他来我学校找我。他给我介绍他们学校的各种楼,还有他经常去的地方,其实就巴掌大一块地方,但是他的回忆是真的多啊,一路听着他的絮叨,后来又在学校里的一个咖啡厅做了一会儿,但是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尽管有时候眼神相撞,我们还是能感觉到彼此的尴尬。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样子,他说要吃顿离别饭,我说行啊,我再请你吃一顿,感谢你收留我那么多天。但是他说他已经下单了,今晚他请,等以后去了上海我请。我觉得有些为难,总觉得欠了他很多人情,后来他开车带我去了高新区一个商场。一路跟着他进了餐厅,虽然没有招牌,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应该是一个很昂贵的西餐厅,走到餐厅里黄鸣报了名字,服务员就弓着腰引我们到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下,整个餐厅没有别的客人,我觉得很奇怪,都到饭点了,生意再不好也不至于没有客人啊。我问黄鸣,黄鸣说他包了下来了,我当时惊得下巴都掉了,同时也觉得负担太重,我拉着他往外面走,告诉他换一家,这样的规格我有负担,我也不想欠他那么大的人情。他很认真跟我解释说是开玩笑的,这家店这个时间点生意不好,所以没有客人,他说包场是逗我的,而且也不贵,是他妈妈给他的券,不吃就浪费了。后来我很忐忑地和他吃完了那顿饭,说实话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那么精致的菜,后来我们快要离开的时候,有一堆情侣走了进来,后来就走下了,算是解了我对于“包场”这个负担的心结。
后来黄鸣送我去了机场,在我进安检前,黄鸣说我不用对他愧疚,他也没有告诉我他的前任,所以我们扯平了。我告诉他以后来上海我一定也会吃住玩三包招待他,他说他一定会去上海找我的。走之前黄鸣提议离别拥抱一下,我觉得有些尴尬,黄鸣一把把我抱住,我们就这样告别了。尽管他告诉我不必愧疚,但我那时候心里始终放不下,总觉得自己欺骗了他的感情。
2015年,9月,我来到上海报道,开始了我的研究生生活,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时间真快啊,回想起当年去成都上大学,仿佛还是昨天一样,一转眼四年过去了。研究生报道的时候,本科生已经在军训了,整个校园都回荡着学生们的口号声,一排又一排的迷彩从身边经过,满满的青春气息。看着身边的青春少年,奇怪的是我当时想的并不是昌男,而是黄鸣。
按照学校的标示,我迅速办理了报道,接着就是收拾宿舍。研究生和本科太不一样了,完全没有人来过问,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也没有人像本科时候那样来组织我们开见面会、上课之类的,每天都在宿舍里等着上课的通知。
我的生活里没有了黄鸣、没有了马哥,更没有昌男。我回到了大一大二时候独来独往的生活,也许是课程繁忙,也许是路程遥远,我在去上海前曾经想过要每个周末都去昌男的学校一趟,希望能偶遇他。但是事实上,从2015年9月到上海,一直到2018年国庆,我们偶然重逢,在这三年间,我只去过他学校五次,还有一次是因为听学术报告。也许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也许我心里已经放弃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回头想想,那三年的研究生生活过得真是好单调啊,没有感情,也没有课外活动,除了偶尔去徐汇区做几场翻译活动,我的其余时间都在图书馆和宿舍里。
有一次做完一场海洋馆的活动,负责人松了我一只小绿鬼,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昌男,我每天在宿舍都以昌男的哥哥的身份自居,感觉搬回了一句,可以跟昌男不说敬语,可以让他叫哥哥。到了我研二下学期,那个冬天特别冷,我给昌男在浴缸里放了一块毛巾,免得他冻着,出太阳的时候,我也会带着昌男去学校草地上晒太阳。但是很不幸,后来小乌龟还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我特别难过,后来还把小乌龟埋在了宿舍楼下的一棵树下,想想那时候还真是纯真,虽然是24岁的人了,还是傻了吧唧的。
研究生生活真是快得惊人,研一课程多,研二又忙着做活动,下学期还去一个律所实习了半个学期。转眼就到了研三,也就是2017年下半年,我没再去实习,忙着在图书馆准备我的毕业论文,但是上海的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为了补贴生活费,偶尔还是会参加一两次翻译活动。当然我没想到的是就是在2017年年底,我和昌男在一场翻译活动偶然重逢了。
日期:2020-04-18 13:58:23
9.重逢
上海这座城市真是太大了,大到我都不愿意离开学校,研一研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除了研二下学期应导师的要求去律所里帮忙了一段时间,再加上一个月两三次的翻译活动,我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图书馆了。研究生的室友似乎也和本科时候不一样了,大家各自忙于各自的科研、生活,我们更像是合租关系,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本质。
2017年9月,我的最后一年研究生生活。由于论文初稿已经基本完成,也确定了要读博士,北方X大学有一个权威教授是我导师的学长,再加上我也一直想要回到离家近一些的城市,所以研二下学期导师就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所以我那段时间相对来说比较闲,国庆过后,我就交了一稿。
在等待导师回复期间,我接了一个翻译,是在南京路一个酒店举办的贸易洽谈会,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是国庆后的第五天,也就是10月12日。10月7日,收假那天晚上,负责人给我发了会议议程,由于这种活动已经做过多次了,我当天晚上并没有翻看会议议程,第二天负责人给我发微信问我看了没有,我才赶紧翻开那本会议议程,当我看到人员安排时,我惊呆了,上面写着:翻译:李昌男 崔成宇,那一刻鼻子一酸,脑子化作浆糊,手足无措,久违的名字,尽管我并不能确定那个人就一定是他,仿佛那个我找了四年的人,此刻就在我眼前。我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他,问以前同住的厨师,问一切能问的人,也在网络上找过无数遍,终究是一无所获,而那一天,那个名字就这样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就好像是找了很多年的一本书,突然发现眼前有一本同名的书,心里很迫切想要翻开看看是不是同一本书,又怕翻开了不是那本书,就那样一直盯着书名看。
出发前一夜,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重逢的画面,我应该怎么开口,需不需要掩饰我的激动,如果忍不住哭了肯定会很丢脸,我一定不能哭,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得很早,搭最早的一般地铁来到了南京路一家酒店,在会议场门口见到了负责人,我问她另一个翻译到了没有,她指着会议场后面的同传箱说另一个翻译已经进去了,我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虽然很远,隔着玻璃窗,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昌男,那个我找了四年的人,虽然发型变了,衣服也变了,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就是昌男。我忐忑地向他走过去,我敲了敲玻璃窗,他抬起头,没错,他就是昌男。走进同传箱,他也站了起来。我们碰了拳头,我们第一次在饭店遇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碰拳头,一晃已经五年了,当年他还有点黑,头发也是寸头,那个暑假一直都穿着短裤配衬衫,现在梳着三七分,一身西装革履,腕上带着表。我们很自然地拥抱了起来,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点都没有尴尬或者看周围人的眼光。当年在外人面前拍照,他还很抗拒抱在一起,现在我们都变了,变得从容、成熟多了。这时候负责人也走了过来,问我们是不是认识,我们都点了点头,他说先准备工作,我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我们都坐了下来开始做准备工作。虽然是第一次搭档,但是那天我们配合得很默契,我们都熟悉彼此的习惯和眼神,当我开始无意识的抖腿时,他知道我是想上厕所了,于是在停顿处就接了我的说话部分,让我去厕所。当他说话的时候开始无意识地抿嘴唇的时候,我知道他是渴了,这时候我也会拧开矿泉水瓶递给他,他喝完又递给我。以前在饭店上班的时候,他每次渴了就从厨房和我工作的地方之间的窗户探出头来让我给他倒水,因为饮水机在我工作的地方,那时候他就是这样,无意识地抿嘴唇。那天我们搭配得很顺利,就像是多年的老搭档,以往一般都是只负责自己的部分,除非对方开口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