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的火光照着他,他抱着膝,一下不动地坐着。马头从他背后的黑暗里伸到这火光照得通红的圈子里。柔软的马唇,匆匆地舔着撒到地下的马料;马在大声嚼着;乌黑的大眼睛,闪着机灵的淡紫色的光芒。
“就是这样,”他说着,仍旧抱膝沉思,不眨眼地望着抖动的火光,“把捉到的一千五百名水兵赶来,把他们都聚到一块。他们那些傻瓜说:咱们是水上人,咱们的事情是海上的事情,没有人来害咱们。可是把他们赶来了,叫他们站起队来,就命令道:‘挖吧。’周围架着机枪,还有两门大炮,哥萨克人端着步枪。啊,这些倒霉的人就挖起来,用铁铲挖起来。这都是些年轻少壮的人。小丘上挤满了人。女人们在哭。军官们带着手枪来回走。谁要挖得慢一点,手枪就打到他肚子上,这是要叫他多受一会儿罪。这些人都在替自己挖墓坑,那些肚子中了子弹的人——在血泊里爬着、呻吟着。人们只要叹一口气,军官就说:‘你们别作声,狗崽子!’……”
他说着这件事。大家都不作声地细听。他还没有讲完,可是大家都已经从什么地方知道了。
火光红堂堂地照着他们,都不戴帽子,扶着枪刺在周围站着;有的肚子贴着地卧着,倾听着,有的蓬头乱发,用心用意听着,用拳支着头,从黑暗里露出来。老头子们翘着胡须。女人们很伤心,她们的衣服闪着白光。可是当火灭时,只有他一个人抱膝坐着;马头在他背后低下来,停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大声嚼着草料;机灵温顺的马眼睛,乌黑地发着光。仿佛除了他一个人外,再没有别人似的,到处都是无边的黑暗。眼前是草原、风磨,一匹黑马在草原上飞驰着,飞驰到跟前的时候,一个被砍了的血肉模糊的人,好像口袋似的从马背上滚下来。另一个人跟在后边,跳下马,把耳朵贴到胸口上:“儿子……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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