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控制了一切。没有火光,也没有说话声。只有马嚼草料的声音。后来马也停止了吃草料。有些人躺下去,天快亮了。
沿着那静悄悄的黑山,满布着的无边无际的野营,无声无息地发着黑色。
夜的黑暗控制不了的只有一个地方,在那里笼罩着不可克服的黎明前的困倦:小火光从沉睡了的花园的树隙间透出来——有人在那里为大家熬夜呢。
一间大餐室里,在装饰成橡木色的墙上,嵌着残破的名画,在微弱的烛光下,看见乱堆在墙角的马鞍、架着的步枪,兵士们都像死人一样,奇形怪状地躺到铺在地下的贵重的窗幔和门帘上,打着鼾,散发着难闻的人马的汗气。
又细又黑的机枪,在门口守望着。
餐室中间,放着一张又长又大的阔绰的雕花橡木桌子,郭如鹤伏在桌上,小眼睛盯着铺在桌上的地图。教堂用的烛头,滴着将要凝固的蜡油,烛光闪烁,活泼的光影在地上、墙上、人脸上跳动。
副官伏到那蓝色的海上,伏到那好像长腿蜈蚣似的山脊上,瞅着。
通讯员腰里带着子弹盒,背后挂着步枪,身边挂着马刀,站在那儿等着。他身上的一切,都随着颤动的光影在摆动。
烛头灭了一小会儿,那时一切都不动了。
“就是这,”副官指着“蜈蚣”,“敌人从这个山峡里还可以袭击咱们。”
“这里不会冲过来——山脊很高,通不过来,他们从山那面来不到咱们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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