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草原和丘陵、终日在地平线上发着蓝色的该死的群山、敌人那面的村镇,全都被夜吞没了——那儿没有一点火光,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没有那村镇似的。连狗都被白天的排炮吓得不作声了。只有流水声在潺潺发响。
望不见的河流那边,苍茫的哥萨克的战壕后边,大炮整天震耳欲聋地轰隆隆响着。他们是不惜炮弹的。无数的烟球,在草原上、花园上、山谷上炸开来。这面却零零落落、疲倦地、勉强地回着炮。
“啊——啊——啊……”哥萨克炮手们幸灾乐祸地说,“可把他们打光了……”托住大炮,装上炮弹,于是又轰起来。
在他们看来,是显而易见的:对方受到损失了,削弱了,已经不回炮了。傍晚前,光脚汉们从河对岸发动了进攻,迎头对他们痛击了一下——他们的散兵线就四零五散了,到处都卧下去。可惜夜上来了,不然再给他们一家伙。啊,反正还有明天早晨呢。
河水哗哗响着,水声充满了整个黑夜。郭如鹤很满意,小小的眼睛,灰钢似的放着细细的光芒。满意的是:部队在他手里好像得心应手的工具一般。是他在傍晚前,布置了散兵线,叫轻轻地佯攻一下就卧下去。可是现在,在夜里,在天鹅绒般的黑夜里,他去视察了一下——大家都在原地方,在河边上,可是在六俄丈高的悬岸下,水在响着;河水声哗哗响着,这一切都令人回想起出发时那哗哗的水声和黑夜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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