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突然搬出这一档子事来,黄星倒是头一次听说。他竟然救过韩胜利?黄星有些疑惑地冲父亲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爸,怎么没听你说过?
父亲轻叹了一口气:说啥?救错了。
黄星点了点头:是救错了,救了一个大祸害!
吴倩倩仍在不遗余力地劝阻着,对韩胜利说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韩支书,这些基本的做人底线你是应该懂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让你的人,停住,停住……
韩胜利哈哈大笑:你这闺女还挺能说,一套一套的。行,这样吧,我给个出个方案。
吴倩倩见来了转机,屏住呼吸问道:什么方案?
韩胜利诡邪地一笑:你扒光了衣服,围着全村走一糟,就成。但是条件是,不能穿裤衩儿!
外面的众人,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流氓,混蛋,恶霸……’吴倩倩在心里骂了他八辈祖宗,她脸胀的通红,她觉得,这韩胜利比起当初侮辱自己的那个村支书,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笑声渐渐停止,门又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韩胜利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害臊了?怕什么,闭上眼睛就成。这就相当于我给全村老少爷们儿送福利了。你这是做好事儿。成不成,给个痛快话!
吴倩倩怯生生地说了句:你让我……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她之所以这样说,无疑是想拖延时间。等过一会儿派出所来人了,或者黄家的外援赶到,危险基本上就可以解除了。眼下,一旦这帮穷凶极恶的家伙闯进来,对黄家来说,无疑是一个灭顶之灾,出人命的可能性都有。
韩胜利强调道:没时间让你考虑,就现在!五、四、三……
他开始倒计时。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韩胜利本是随口说的了一句玩笑话,她料想吴倩倩也不会答应他的条件,所以才随口冒了出来。尽管吴倩倩说是考虑考虑,但这韩胜利不疯不傻,他知道吴倩倩不可能扒了衣服全村转上一圈儿。
‘等等!’吴倩倩打断韩胜利的倒计时:大冬天的,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要不这么地,先欠着,等天暖和了再……再按你说的做,行吗?
韩胜利顿时骂了起来:流球吧你!信你才算邪了!砸!继续砸!
这时候黄星父亲突然面色铁青,然后一下子脱掉了外套,从嘴巴里蹦出极具爆发力的两个字儿:拼了!
他快步走到厨房,摸出来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菜刀经由太阳一反光,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父亲,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亲,血性被激发了。
他俨然像是一个战士,眼睛瞪的红红的,仿佛在用眼神传递一个信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黄星的母亲一开始想过去夺过他的菜刀,但是走到面前时,却停下了。或许,他做的对。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儿子受到这帮畜生的伤害!
一个妇道人家,也着实被逼到了份儿上,东瞅西瞅,从旁边摸出一把铁锹,狠狠地瞪着大铁门,随时应对破门而入的畜生们。
这一幕,让黄星惊呆了!
他心里,除了父母为了保护家园的举动,给他带来的震撼之外,那便是对这位恶霸村支书韩胜利,无比的恨!
‘拼了!’
父亲刚才说出的这俩字儿,在黄星脑海中回荡着。
或许只有在此时此刻,黄星才意识到了刚才还觉得做的很对的错误。为了赌一口气,为了替全村人惩戒一下这个蛮横的村支书,惹来了这么一场麻烦,导致全家人都到了拼命的地步。值得吗?
确切地说,还是他低估了韩胜利的野蛮与凶残。他太霸道太不讲道理了!
战斗!
也许眼下唯一的应对方式,只有战斗!
黄星也很快找到了一根很粗很有份量的钢筋,握在手上,随时迎接这群野蛮牲口的闯入。
大门上方的尘土,急剧地飞扬,紧接着是墙壁裂开。
又是咚地一声,大铁门应声倒了下来。
门外,韩胜利和他的一群兄弟,正拿着家伙,像狼群一样盯着里面。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黄星倒是真觉得有些后怕了起来。
正所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一摸准出事儿。这也许就是韩胜利在村里一直蛮横霸道下去的理由罢。谁招惹了他,他就会不遗余力地把你往死里整。长此以往,还有谁敢去摸这老虎的屁股?但今天,偏偏是自己要强心理在作怪,硬是摸了一把,才让自己家庭招惹了自己巨大的麻烦。
但是让黄星欣慰的是,老实了一辈子的父亲,在家庭和儿子大难临头的时候,挺直了腰杆,拿出了拼命的精神去捍卫自己的家园。这意味着,老实人如果被逼急了,也会成为一条响当当的硬汉。
而实际上,黄星之所以后怕,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自己的父母,担心自己的家庭。当然,也是担心吴倩倩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吴倩倩站在黄星身边,腿有一些哆嗦,情急这下,她从包里摸出一把水果刀,颤抖的手,掩饰不住她内心深深的恐惧。但是大敌当前,她又不得不拿出一副女侠的气势,誓与黄家共存亡。
黄星轻轻地说了句:老同学,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别掺和。
吴倩倩强调道:反正已经这样了!
黄星轻咳了一声,冲外面耀武扬威的韩胜利说道:韩叔……
他本想跟韩胜利谈个条件,让他放过吴倩倩。但没想到,父亲却似看穿了黄星的心思,对他埋怨了一句:还韩叔,他有资格当你叔吗?
然后黄父瞪着眼睛,冲韩胜利说道:韩大鼻子,打,我跟你打。这女孩儿跟这不扯伙。让她走。
韩胜利一扬头:走?往哪里走?我告诉你,一个都走不了!哼,跟我们韩家对着干,你这是自寻死路。老大,老三,你们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
黄星正准备手持钢筋往前走一步,谁想父亲却抢到了他的前面,手中的铁锹,在太阳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杀气腾腾。
韩胜利和他的几个兄弟愣了一下,稍微一停脚步。韩胜利冷笑道:行啊,你这辈子总算是有种了,这一天。平时老实的跟只猫似的,关键时候,真敢干架?
黄父嘴角处崩出几个字:是你逼的。
韩胜利笑道:那我这岂不是做了一件善事?把一个懦夫,逼成了英雄。我……我功德无量。
黄星不失时机地挡在了父亲前面,手中的钢筋四十五度角对准韩胜利:别废话!韩胜利,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叔,我今天完全属于正当防卫。我警告你,韩胜利,我今天可是红了眼,能弄死一个算一个!你们这些所谓的兄弟,几个糊涂的叔叔,你们跟着韩胜利为虎作伥,你们就没觉得心理难安吗?就你们这个兄弟,这个村支书的所作所为,你们难道就看不到眼里吗?明明是一个村里共同生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乡亲,他却……
韩胜利一挥手打断黄星的话:别跟我玩儿心理战术,不管用。红了眼,谁也不认谁。是你,是你自不量力,要跟我杠。我们自家兄弟几个会看着不管?会凭你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站到你那一边?你可真天真!小兔崽子,先干你!
他挥舞着手中的大粗棒子,率先朝这边砸了过来。
黄星当然也不示弱,挥起钢筋迎击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