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租界和西园之间是一片开阔地,中间竖起了炮楼和铁丝网,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哀鸿遍野。坐在摩托车里的上官雄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切,心情异常沉重。
摩托车巡逻队在原租界的天主堂门前停下,队长松田龟三跳下摩托车对上官雄说道:"到了。里面就是警备司令部特高课,祝你好运。"
上官雄下车后看了看:"这不是天主教堂吗?"
"是的,或者说曾经是吧。"松田龟三朝里面指了指:"我们占领九江的头几天里。这里面躲满了中国人,连中国政府都保护不了他们,却奢望这座教堂能够给他们带来好运。"
"神父和牧师呢?"
"前些天他们和城里的中国人一起染上了疟疾,所以,我们帮助他们回到了天国。好了,我还得巡逻,见到松本机关长请代我向她问好,我叫松田龟三。你呢,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上官雄。"说完之后,他径自朝教堂里面走去。
松田龟三一听是个中国人,顿时啐了一口:"混蛋,我还以为是日本人呢!"
上官雄过去来过九江,知道这座教堂是城中的最高建筑,钟楼的塔尖几乎有五、六层楼高,而且在教堂的后面,有一片很大的开阔地,许多当地的教民过去经常在后面种菜。
他刚刚走上教堂的台阶,就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一个少佐军官走了过来:"喂,干什么的?"
"找松本机关长。"
"你是什么人,证件呢?"
"我叫上官雄。没有证件。"
"混蛋!"一听说是中国人,而且没有证件,少佐顿时怒目而视:"特高课也是你来的地方?"
说着。他冲上来挥手就煽上官雄的耳光。
只听"啪啪"两声,少佐扬在空中的手还没有煽过去,自己的脸上却挨了重重的两记耳光,打的他两眼金星直冒。
"混蛋!"
少佐再次怒叱着,立即拔出腰间的军刀,但上官雄一伸腿。就踏住了他的刀柄,刀剑"呲"地一声插在了水泥地上,同时一伸手锁住少佐的咽喉,使他象被人点了穴一样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而且姿势很滑稽。
上官雄的鼻子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子:"你连刀都提不起来,也敢站在特高课的门口?"
这时。旁边的几个哨兵端起枪围了上来,上官雄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快去通知松本机关长,就说上官雄要见她。五分钟没见到她,我就捏碎这位少佐的喉结。"
本来,上官雄不想和这些日本大头兵纠缠的。但自从踏上九江的那一刻起,他的胸中就一直燃烧着一种怒火,民族的仇恨已经使他每个汗毛孔都禁不住要发出震天骇地的呐喊。因此,他决定这次在九江不管面对谁,自己绝不像过去那样装疯卖傻、唯唯诺诺,既然自己中国特工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那就让这些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领略一下中国特工的厉害。
松本伊代正在办公室里拿着钟云惠发来的半截电报发呆。
昨天收到她发来的电报后,松本伊代就交给了冈村宁次,而冈村宁次看了一眼就递还给她,没好气地说道:"帝国优秀的女特工,就拿这样一份电报给司令官看吗?如果你的父亲在此,他会觉得这简直就是帝国情报界的耻辱!"
松本伊代只好拿着电报回来了。但看着上面"特攻队已于今夜获取九江以西的??"这几个字,实在想不出她下面要说什么,而冈村宁次已经命令对于九江以西来的电报只收不发,在无法进一步求证的情况下,她正一筹莫展。好在上午父亲来电,说他明天和刚刚投诚过来的丁处长将抵达九江,这个谜底也只好等他们来帮助解决了。
就在这时,门口的哨兵进来报告:"报告机关长,外面有一个中国人求见。"
松本伊代白了他一眼:"让他进来不就是了。怎么,还等着我去迎接?"
"是这样的,哨兵有些不安地说道:"那个中国人看起来很轻狂,酒井少佐就想教训他一下,谁知一交手,他就被那个中国人给制住了,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松本伊代一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中国人?能够一伸手就把酒井制服的人,在别说是特高课,就是整个警备司令部也找不出第二个呀?
"他叫什么名字?"
"上官雄。"
"什么?"松本伊代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冲到门口时还不忘警告那个哨兵:"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就毙了你!"
她一是不相信上官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二是上官雄根本就不可能把酒井给制住。可不管怎么样,当听到上官雄的名字,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与激动,几乎是放开步子跑下楼去。她一边跑着还一边想:只要来人不是上官雄,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敢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那我就一枪崩了他。
当她一口气跑到大门口时,看到刚才那个哨兵说的一点不假,来人不仅真的就是上官雄,而且还真的就把酒井给制住了。她立即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走了过去:"太精彩了,上官君,真的是你吗?"
上官雄看到松本伊代出来了,就把酒井松开。看到不仅是哨兵,连课里的许多人都从办公室出来围观,酒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一边大声骂道"混蛋",一边伸手去掏手枪。
"够了!"松本伊代对他喝道:"如果你不服,等会我安排你们到后面去决斗。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又是刀又是枪的,还算是个男人吗?"
"什么男人?"酒井又恼又怒地骂道:"他只是一个中国猪!"
松本伊代冷冷地望着他:"如果你连一个猪都斗不过的话,那应该剖腹向天皇陛下谢罪,因为大日本皇军一直养着你这个连猪都不如的白痴。"
"好,我与他决斗,就现在!"
松本伊代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挽住上官雄的手臂:"你在这里等会,等我和他谈完事后,会给你们安排时间的。"
松本伊代的办公室设在三楼的一个副楼里,这是整个教堂里位置最高的办公室,过去是神父起居的地方,现在她也如法炮制,外面的用来办公,里面的则用来居住。
当她带着上官雄进了办公室后,连门都没关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却没有能够化解上官雄一脸的怒气。
"怎么了。还在生气呀?"松本伊代说道:"酒井就是个草包,别和他一般见识。"
上官雄用手扳开她的双手,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走到面东的窗口,因为这里可以直接看到远处的西园。松本伊代立即走过去,伸手拉起窗帘:"哎。你今天从天而降,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上官雄绕过她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依旧一语不发。
松本伊代与她并肩站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上官君,就像在东京时你描述的那样,你的祖国辽阔而美丽,真的是人间天堂。"
"但现在却被你们糟蹋了。"
"战争就是这样,死亡和摧毁是不可避免的。"松本伊代又拉起了窗帘:"忘记这些吧,我们已经有几年没见面了。来,让我看看,现在我眼前站着的,还是不是当年对我如同长兄般的上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