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鼠尚知人意,况人乎?
——宋太宗·赵光义
一、孤冷
昨天,那个紫衣怪人走向汴河边那客船时,甘晦正巧经过。
当时,甘晦心里坠着事,只略瞅了两眼,便走开了。可才走了十来步,猛听得身后一个妇人怪叫,他不由得停住脚,回头望去,见那个紫衣怪人已经离开,怪叫的是那个船家娘子,她船上似乎死了人。甘晦心里一颤,感到有些不祥,便跟着瞧热闹的人凑了过去,踮着脚朝船舱里张望,一眼瞅见木箱上那张倒仰的脸,他顿时惊住,止不住地打起寒战。
甘晦今年二十七岁,是耿唯的亲随,原本已跟着耿唯离了京城,去荆州赴任。寒食前,耿唯先和一众赴外任的官员进了皇城,在大庆殿面过圣、辞过阙。而后雇了一头驴子、一辆独轮驴车、一个僮仆、两个脚夫。清明一早,主仆五人一起兴兴头头地出了东水门。耿唯仅有的两个朋友前来饯行,还特地照着旧俗,在护龙桥上杀了头羊,讨个远路吉行。
甘晦当时挑着箱笼,脚底轻畅,心头一片欢欣豁亮。天下人都望着汴京城,赞它如何繁丽富盛。甘晦生长在这里,眼中所见,却是满街鬼、遍地奸、一城贼。权势逼得人喘不过气,财富压得人直不起腰。哪怕贵为宰相,也是今朝登云梯,转眼贬千里。真是冠盖满京华,得意有几人?
就如甘晦的父亲,屡屡应举不第,只有奔走于权贵之门,做个门客书仆。希图能得些沾带,讨一个恩荫官。可他才学平庸,又缺顺风溜水的本领,至今也只是一堆门客中最靠边角、不见头脸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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