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把他当树洞，说起这事还气得吹胡子瞪眼，刘春启知道上次那事因自己而起，多少有些内疚，只在一边耐心安抚，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朱妈呢？回来上班了吗？”

“早回来了，就是没接班主任，暂时只当科任老师。”

“让她别当班主任了，她这病就是长期累的。”

“她说过阵子身体好了，还准备把班主任接过来，说那群孩子还是很乖。”

“那哪行啊？她这身体哪里熬得住？你们劝劝她！”

“哎，她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哦，对了，你们班马彪入选省队了，这学期完了就要脱产去专业训练。”

“这我知道，他给我发信息说的。那谭欣宜那几个熊孩子呢？”

“那几个还是老样子，没少给那八婆惹事，我也就放心了，哈哈哈！”

“你咋这样唯恐天下不乱呢？哈哈哈。”

“哥，远处那片是什么？灯火辉煌的。”

李想指向操场远处的那一片。

“那是笛安的滨江路，修得可好了，说是比咱南州市的滨江路还要好。”

“真的假的啊？时间太紧了，不然真想去看看。”

“你真想去？要不现在坐我车带你去兜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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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笛安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夜景是绚丽的，江水簇拥着巍峨的山峦，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和大自然靠近。

李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上车就看见那个粉红色的thermos保温杯，他的心里有点堵，那人喝水从来不讲究，又怎么会舍得花钱买thermos的杯子？更何况还是粉红色，这杯子谁的还不一目了然了吗？这个副驾驶的位置早已有了它的女主人了。

他打开车窗，江面的风拂过来，他点着了一支烟。

“贱，少抽点啊。”

李想吐出一口烟圈，把烟灰抖落在窗外，轻描淡写地问：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刘春启明显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意外，他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章小蕙的脸，那么贤惠的女朋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辜负她，眼前这个人的出现虽然再一次成功地搅乱了他的心，可理智仍然占有上风，他清楚俩人的关系不能再一次越界，他猜不透那人是怎么想的，可他深知那小子从来不是耐得住寂寞，管得住自己下半身的人，两人分开那么长时间，不指望他还能为自己守身如玉的，看样子那人也不再准备纠缠，也罢，也许今天就是一个机会，正好和他断了干净，也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可能等我支教结束吧。”

这话说出来时他如释重负，可他没敢看那小子，只想从对方的呼吸判断他的情绪，或者说等待着那人的爆发。

良久，有些出人意料地，身旁那人平静地说：

“那恭喜啊！”

“谢谢！”

就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两句话，生生的将两个原本亲密的人隔为疏离。

俩人一时再没了言语，又是长久的沉默。半晌，刘春启才打破沉默，他低声问：

“贱，你怎样？”

这个刘春启问出来就后悔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或者说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都是找虐。

“还行吧，最近谈了一个，口活不错，比你强点！”

那答案果然生猛，给刘春启心口扎了一下。

李想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春启，他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他是说笑还是认真的。

“你就不能正经点？”

刘春启被人看得发慌，那人又提从前，让他想起那些两人亲密的镜头来，顿时羞得面红耳赤。

哈哈哈.

看着刘春启慌作一团，李想自顾自地笑得停不下来，直到眼里笑出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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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刘春启绷紧了身子，胀红了脸，保持着高度警惕和戒备，他估么着下一秒那小子又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所幸那小子没再继续将话题往下流的方向引，他好像真的被车窗外的风景所吸引，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扭头盯着窗外出神，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哥，咱去江边走走吧。”李想突然转过来说。

刘春启说好，他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下了车，一块来到江边的步道。

江面上，风静浪息，月光和水色交融在一起，湖面泛着白色的光，像一面镜子，远远望去，墨绿的山峦好似白银盘里托着青青的田螺。牵着手的小情侣，互相搀扶的老两口，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带着耳机慢跑的人，叫卖的小商贩.映衬着两个有些落寞的身影。

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却只能缄默，最后还是李想先开的口：

“哥，下学期你还回我们年级吗？”

“不大可能吧，我在那处着怪尴尬的。”

“也是，那你准备下初一吗？”

“可能吧，我不喜欢中途接班，不过得看学校安排吧，你呢？继续带上去？”

“我本来想申请美国孔子学院支教那个项目的，可兰优又申请延期一年，暂时没有名额，下半年再看看英国那边的志愿者项目吧。”

提起兰优，那些往事又浮上两人心头。

“真的打算出去？”

“嗯，留在这边又如何？”

虽然刘春启缄口不言，可李想能感觉到他还爱着自己，可是一个直男已经和女方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真不能指望他会为了自己放弃一切。爱情在现实面前变得一文不值！也许出走才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停下脚步，手握上栏杆，看向平静的江面，他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刘春启站在李想身后，他突然觉得那人的背影很孤单，让他忍不住想要抱住他，哪怕就这一次！可男人的责任心和理智说服了他，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默默告诉自己熬过了明天就能安然无恙。

李想转过身来，脸上晕着淡淡的笑容，他看着刘春启缓缓地说：

“哥，咋俩合个影吧，这风景这么好。”

谁知道明天我们又会在什么地方？

刘春启说行啊，背过身，和李想站一排，以身后的山水为背景，他掏出手机来，启动自拍模式，想把两人框在画中，可俩人站得中间隔出一个人的位置，怎么调整都框不下。

刘春启犹豫了一下，终是挪了一步，伸手搂住了那人的肩。

“咔擦”，两人的笑容和身后的风景都定格在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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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返程，还是沉默，李想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刘春启默默地开车，到了学校门口的酒店，他在路边停好车，打好双闪灯，他没说话。车里的空气突然凝聚着巨大的悲伤。

李想睁开眼，解开安全带，点燃一支烟，漫不经心地说：“要不上去坐坐？”

“不了吧，晚了，一会还查寝呢。”

刘春启低头，揉了揉疲倦的双眼，他只想早点离开，再多呆一刻，他怕这么久以来建立起来的情感堡垒会全线崩盘。

“那你陪我抽完这支。”李想又拿出一支烟来，递给刘春启：“抽根？”

刘春启皱了一下眉头，仍是接过来，叼在嘴里，两个人凑拢了，李想一只手给刘春启点烟，一只手握着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