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期望的生活吗?他现在从里到外都已经发霉腐烂透了,也许唯有婚姻可以救赎自己。可为什么自己心里堵得慌呢?
闭上眼,那小子的样子就挥之不去,他常常整晚睡不着,有时候熬到天亮才有了睡意。
那夜,半梦半醒间,那小子来了,体恤、牛仔、鸭舌帽,咧嘴笑着露出那一口大白牙,一如那个美好的夏天。
这是梦吗?如果只能在梦里和他名正言地在一起,那他只愿永远不要醒来。
“小贱!”
他轻轻唤他,可那人似乎没听到,也没看见他,转身出了门,刘春启从床榻上爬起来,追了出去,光线射了过来,他睁不开眼,他试图睁开眼睛在刺眼的阳光中寻找那人的身影。
“小贱!小贱!”
寻不着那人的身影,刘春启有点急,一连唤了好几声。
他跑上山岗。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背影在那熟悉的山道上穿梭,他加快脚步跟上去,那人转身进了林子。
“小贱!”
那人似乎听不到他的呼喊,在林子里奔跑起来,矫健的步伐踩着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可刘春启只觉得踩在棉花上,脚使不上劲,怎么都追不上那人,他气喘吁吁,绝望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那人像是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喊,停下脚步转身,微笑着向他走来,他奇迹般的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刘春启伸出胳膊,想要与他拥抱。突然,那人的身后幻化出一个陡峭的悬崖,身体页顷刻间也随着身后的群峰坍塌。
“不!”
刘春启冲上去,想要抓住那人的身体,却一脚踩空,和那人一起跌落悬崖!
刘春启募然惊醒,心仍然跳得厉害,惊觉枕头已被泪湿。虽然是个梦,可失去时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却那么真实!
他明白他们俩谁都不可能在这场爱恋中全身而退,也许只有粉身碎骨才能能来终结他的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刘春启突然变成了一个陀螺,连轴转停不下来。
学校新一年职称评定工作启动,刘春启开始准备评职材料,评职的竞争越来越大,前期准备工作一点不容疏忽,好在之前把职称英语和计算机都过了,还积累了班主任和支教这些拿得出手的硬件,今年评上高级职称的机率还是比较大。
可章小蕙偏偏跟他说看上一件婚纱,让他陪着去试试,他说还早呢,领了证再去也不迟啊,可人姑娘不乐意了,说后面可能看上的款式就被别人选了去,看着那姑娘幸福得像一朵花,他没理由不去。
那天,他浑浑噩噩跟着去了。婚纱店里,章小蕙兴奋地一连试了好几件。
“哥,这件好吗?”
“好看。”
“这件呢?”
“也好!”
“这两件比起来呢?”
“差不多吧。”
刘春启打了一个呵欠。
女人的直觉很准,章小蕙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没有啊,我看起来都差不多,看不出区别,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章小蕙只道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他只是累了,又小心试探:
“哥,我看了一下万年历,下周四是个好日子。”
“下周四晚上有个评职述职会,等我忙完这趟再选日子成么?”
“哥,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在逃避,不想结婚啊?”
章小蕙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看着人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刘春启心里又急得像猫在抓,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她一哭他就心软,忙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替她擦眼泪,耐心哄着她:
“小蕙你别胡思乱想,我最近准备材料挺忙的,你知道的,评职竞争激烈,压力大了点,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对了。”
章小蕙止住哭声,把头靠在他肩头撒娇,她闭上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对方吻她,才肯原谅他。
刘春启没辙,只得搂着她的腰,在她唇上落了一记吻。
章小蕙破涕为笑,满足地说:“行,我等着你忙完这趟。”
可这还没完,父母隔三差五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就差没亲自坐火车上来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扯证了,说回来都有一星期了,真的忙得连去扯个证的时间都没有吗?
章小蕙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心里虽然委屈,却怕她的男人为难,只能在一边帮着他说话:“阿姨,咱俩这段时间都忙呢,完了就去扯证,您别着急啊。”
费了老大的劲,章小蕙才把刘春启父母这边暂时安抚下来。
刘春启明白这事无限期地拖着终究也不是个办法,迟早得和那人做个了断,长痛不如短痛,该来的总会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决定了,周四晚上述职会后,他便会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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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周四晚,刘春启如期去参加学校职评述职会,他一进大门,就被雪峰叫住,雪峰和他同年,也是今年评职,许久不见,两人见面就亲热得很,闲聊起来。
“阿启,那那边结束了啊?咱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什么时候约场?”
“行啊,你们什么时候考试?
“快了,下周一,到时候弟妹一起来啊,你要把人雪藏到什么时候啊?带出来给大伙看看啊!”
“她最近也忙。”
“吃酒别忘了叫我啊!”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今年高称评上了你这顿也逃不掉啊!”
“我就是去混个脸熟,没抱希望。”
“你胜算挺大的啊,就支教这一条搬出来就压倒多少人呢!你说是不?”
刘春启没搭话,直愣愣地看着学校电子显示屏,脸色有些不好。
“兄弟,你这是在看啥啊?”
雪峰顺着刘春启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屏幕上滚动着一则通知:
请有意向申报今年赴英国孔子学院志愿者项目的老师在学校大群下载报名表按要求填写上交教务处,本周五截止。
“行啦,别看了,走啦,你那个破英语还想出国啊?”
刘春启就这么被人推搡着,随着评职的大队伍,进了行政楼。
学校近十年扩招,新近教师数量空前,评职竞争愈演愈烈,平时要好的同事为了区区一纸职称证书争得头破血流的事情屡有发生,一年一度的评职活动可以说是尽显人间百态。
刘春启对评职一直持积极的态度,平时尽量朝着那个方向奋斗,反正公平竞争,至于结果如何他也不强求,毕竟自己还年轻,好些比他大的同事都因为各种条件卡着目前还是中级职称。
刘春启一进门就碰巧对上刘艺臻的眼神,虽然之前只是点头之交,但毕竟两人都是数学组的,人家又正好接了他的班,刘春启主动给她打招呼,可她似乎并没有看见,又低下头看手机,刘春启有点尴尬,收回脸上的笑容,捡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
刘春启坐下看会议室屏幕,每个人各项所得分都公示出来了。他看了一下,自己排位比较靠前,应该说希望比较大。所谓述职大会也就是每个有评职需求的人依次上台去发言,陈述自己的优势。
刘春启发言完毕,坐在位置上等会议结束,他不停地看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教学楼那边的铃声,同事台上讲的话他一个字没听进去。散场的时候,他站起来第一个撤退,直奔教学楼那片,雪峰在后边喊他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