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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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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徐佑已别无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安休林摇晃了几下身子,伤心欲绝,竟至昏了过去。徐舜华命人把他抬入内室,召大夫把了脉,并无大碍,然后斥退众多宫女宦者,独留徐佑和她二人独处!

自刚才见到徐舜华,她对徐佑的态度不冷不热,远没有安休林来得亲切,这会容色更冷,取了用来悬挂宫灯的竹竿,走到徐佑跟前,道:“跪下!”

徐佑撩起袍摆,屈膝下跪。

啪!

竹竿重重的击打在背上。

徐舜华怒骂道:“我在临川足足等了你六年,你到今日才来,该不该打?”

徐佑垂首道:“弟弟来迟,愿受阿姊责罚!”

啪!

又是一杆!

这下比刚才轻了少许。

“徐氏全族尸骨无存,死不瞑目!你身为嫡子,却苟且偷生,认贼作父,该不该打?”

“枉为人子,该打!”

啪!

“六年!六年!”

徐舜华绕着徐佑兜起圈子,凤眸赤红,泪落如雨,道:“两千多个日夜,那些狗贼各个高居于位,安枕无忧,你又做了什么?可曾杀一人,可曾食其肉,可曾饮其血?”

啪!

徐舜华摘掉了发髻,露出光洁的头顶,她原来戴的是髢,也就是假髻,道:“我一夜白头,只有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你是男儿丈夫,”

啪!啪!

接连数十下,徐舜华状若疯癫,直到把竹竿打成两段,颓然坐地,双手死死扣住砖石的缝隙,指尖渗出血迹,伏地恸哭!

徐佑何尝不知她这些年受到的煎熬和折磨,娘家尽诛,夫家为仇敌,纵郎君不弃,又如何自处?报仇无门,泄恨无路,甚至连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对女子而言,活在人间,几欲和地府等同,要不也不会这么顺从的由她发泄,若不然积郁于心,怕是活不了几年。

“阿姊!”

徐佑跪行过去,将徐舜华抱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道:“现在我来了,一切都将结束,安子道、安休明、沈穆之还有孙冠,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为我徐氏满门冤魂陪葬!”

徐舜华抬起头,俏脸扭曲的可怕,道:“你保证?”

“我保证!”

徐佑和她额头触碰,眸光交映,尽在咫尺,道:“不出一年,我要复义兴郡望,再立宗祠,以徐氏为四姓,再为华腴,再为膏粱,生生世世,永沐尊崇!”

郡姓者,以中国士人差第阀阅为之制,凡三世有三公者曰膏粱,有令、仆者曰华腴,尚书、领、护而上者为甲姓,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散骑常侍、太中大夫者为丙姓,吏部正员郎为丁姓,所以有诗云:五陵豪族,充选掖庭;四姓良家,驰名永巷。

徐舜华微微闭目,神色安详,低声道:“你来了,真好!”

安休林苏醒之后,安排宴席款待徐佑,席间介绍了他的诸多门客。宗羽属于鸡鸣狗盗之辈,练得好口技,最擅长学人说话,其他百鸟千禽,无有不精。当即起兴,给徐佑表演了一段,关关雉鸠,肃肃鸨羽,鹿鸣呦呦,黄鸟喈喈,鹳鸣于垤,妇叹于室,由鸟兽到男女,时而凄切,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潸然,将山林之幽,凡世之闹,演绎的精彩纷呈,惟妙惟肖。

更厉害的是,他学着徐佑说话,无论声调还是起伏,都可以以假乱真,这点引起了清明的兴趣,他的易容易骨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声音却也不能像宗羽似的做到这样天衣无缝的地步。

左丘司锦的父亲左丘南,曾是安休林的郎中令,朝夕相伴,感情深厚,亦师亦友,可比父子。后来某次出行,安休林遇险,左丘南舍身相救,不幸重伤而死,只留下独女左丘司锦。安休林感念高义,认了左丘司锦为义妹,吃穿用度,车舆冠服,皆与王女相差仿佛,待之甚厚。

可左丘司锦不喜大家闺秀的生活,反而经常和府内的门客游戏江湖,练得一身好武艺,胆色和识见都非平常女郎可比。

其他数十人里,给徐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谢希文、狄夏、陶绛、魏不屈等七八个人,允文允武,各怀绝技,皆非等闲之辈。这些人对安休林都是发自内心的服膺,何濡说安休林文不成武不就,唯有收服人心这方面堪称高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月上柳梢,宴席也到了尾声,一个名叫牧夜的门客号称千杯不醉,变着法子的过来灌酒,结果他一头栽倒大堂的中间呼呼大睡,徐佑仍然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安休林竟从主位走下来,亲自为牧夜喂了醒酒汤,又吩咐奴婢将他抬到房内好生照料,旁人各自欢饮,似乎对安休林这样的举动见怪不怪。

圣人?抑或是虚伪的假仁假义?

徐佑喜欢辩证的看问题,人说刘备假仁假义,可别忘了,位居万人之上,手握生杀大权者,哪怕是虚伪的假仁假义,也比枭雄所谓的杀伐果断更容易收买人心。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老板有人性,放到国家这个层面,能够得到“仁”字庙号的君主,总是享有最好的名声。

御下以仁,这就够了,对徐佑而言,他不需要你的雄才伟略,所以安休林可以算作目前最双赢的合作者!

宴席结束,安休林和徐佑密谈,徐佑为他分析了朝中局势,断定安休明坐不稳皇位,一旦有人举义,四海响应,足可扭转乾坤,共襄大业。

安休林脸有难色,沉吟不语,最后让徐佑先在临川稍歇,容后再议。徐佑明白他生性懦弱,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转瞬间难以决断,操之过急,反而不美,总得给人消化和思考的时间。

反正来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徐佑并不急于一时,当夜宿在王府,徐舜华安排了两个貌美宫女来侍 寝,被徐佑婉拒,刚准备脱衣上床,徐舜华杀了过来,皱眉道:“你怎么回事?”

徐佑茫然,道:“我没事啊……”

“没事?没事为何不要了她们?容貌不合眼,还是太淑静,没有青楼女子那么的荡?”

徐佑无奈道:“不是……我远来是客,哪有灰乱王府后宅的道理?若被殿下得知,恐生事端!”

“他?”

徐舜华冷笑道:“就是我 脱了 衣服陪你,他也不会说什么。不必担心,若是两个不够,我再给你找三五个来,保你满意!”

安休林惧内,天下皆知,可徐舜华口无遮拦,让徐佑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了,徐舜华骨子里的奇葩丝毫未变,道:“阿姊,大事要紧,我从来不怎么在意女 色,你就别操心了!”

“那可不成!”

徐舜华说的理所当然,道:“祖父常说每逢大事有静气,连女人都不敢完,还能做成什么大事?”话音一顿,她的目光扫过静立在屋内旁侧的清明,柳眉倒竖,揪住徐佑耳朵,道:“好啊,你是不是也学那些不要脸的腌臜东西玩断袖分桃的把戏?”

“没有,没有!”

徐佑颇为头疼,求饶道:“阿姊,我自有爱慕的女郎,对男 色敬而远之,你大可放心。今夜实在是旅途劳累,无心他事,你放过我吧,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徐舜华眼角微挑,道:“爱慕的女郎?谁家的啊?”

徐佑把她推到屋外,道:“日后会为你引见,快去陪殿下吧,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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