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打算任由李文昌自生自灭,不管他了,再说,李文昌这个人,看似文弱,其实坚强如铁,他在几十年的要饭生涯中,能够带着自己和发疯的老婆活下去,那么肯定有他的生存之道,此外,陈家房子那么多,院子那么大,储藏室里堆满了粮食蔬菜瓜果,饿不死李文昌。
因此,楼家月在心底叹一口气,便走出院子,打开院门,出门去了。陈艺志在为卢仙儿寻找出路,她没人替她找出路,只能自己寻找了。
楼家月刚刚走出家门,就看到陈爱月急匆匆地下了小汽车,满头大汗地往家里赶来。
楼家月看到陈爱月的情形,估摸着是她已经知道了陈艺志带着卢仙儿跑掉的消息,这个消息,应该是梁思雅打电话告诉她的,思雅是一个好嫂子,她担心自己仍旧劝不动楼家月,所以叫她的女儿来劝说她。
果然,陈爱月满头大汗地跑到楼家月面前,看到她手上拎着的行李,她对楼家月焦急地问道:“妈,你要去哪里?”
楼家月笑了笑,对她回答道:“你不要着急,我去成都看看你姨。”
陈爱月却更加着急,对她说道:“妈,你不要想不开,爹的事我听说了,我想他会回来的,他肯定会回来的!”
陈爱月简直就像一个小梁思雅,让楼家月耐心平静地等下去。
楼家月笑了笑,说道:“爱月,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刚好你爹带你婶子去看病去了,家里没有人需要我照顾,所以我乐得轻松,出去逛逛,散散心——”
楼家月微笑着说着这些话,表面装作无比轻松,心里却一片酸楚,那就是,人活到最后,最终靠的只有自己,男人靠不住,儿女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也靠不住,所以她的心结,必须她想办法自己打开!
陈爱月听到楼家月这么说,信心为真,终于放松地笑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舅妈说了,立马心里急得像着火一样,我从学校赶来的,现在爹不管学校的事,我一个人管着,每天忙得像个陀螺,这样吧,娘你要去见小姨你就去吧,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楼家月点点头,坐上了女儿的小汽车,陈爱月将她一直送到火车站,又帮她买好去成都的火车票,然后给陈文艺去了电话,才放心地离开。
楼家月坐在候车室候车,一边欣慰于女儿的孝顺懂事,一边再次觉得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一天一夜后,楼家月从成都火车站走出来,陈文艺在等着她,楼家月刚刚出站,陈文艺就挥着手对她笑着,楼家月看到文艺,心里一阵温暖,她也笑了笑,快步迎了上去。
陈文艺紧紧地握着楼家月的手,对她说道:“嫂子,爱月给我打电话,听说你要来,你不知道我多高兴——”
楼家月笑了起来,对她说道:“我心里不好过,来看看你,好像看到你,我心里就好受了似的。”
听到这里,陈文艺的内心一阵疼痛,嫂子是一个极安静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大事,她绝对不会一个人跑到成都来找她。
离开杭州的时候,陈文艺已经开始焦虑担心,看到她哥眼里只有卢仙儿,她便知道迟早要出事,她离开之前,提醒过陈艺志,但是陈艺志已经听不进去了。
如今接到爱月的电话,在火车站接到楼家月,陈文艺便知道陈家发生了大事!
陈文艺伸出手,从楼家月的手上接过行李袋,姑嫂俩相伴着走出车站。
楼家月抬头,放眼四顾,她看着成都这个陌生的城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对陈文艺平静淡漠地说道:“文艺,你哥他,带着卢仙儿去治病去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陈文艺却听得双肩一震,知道这平淡的语气下面不知隐藏了多少伤痛,她快速地看了一眼嫂子,只见楼家月面色苍白如纸,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陈文艺内心一阵酸楚,她难过地说道:“我劝说过我哥,叫他不要伤你的心,可是他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听到陈文艺这么说,故作坚强平淡的楼家月立马止不住流下泪来,她对她哽咽说道:“文艺,你是一个女人,你都知道他这样做会伤我的心,你说他,为什么不知道呢?!”
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陈文艺腾出一只手,心疼地抱了抱楼家月,对她说道:“车站人太多了,也不是特安全,这样吧,嫂子,我们先回家,回家我再慢慢和你说。”
楼家月点点头,擦擦眼泪,如同一个温驯的孩子。
车站里人来人往,如同逃难的场面。
她站在一旁,看着陈文艺十分淡定沉稳,如同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麻利地带着她到了车站坐车的地方,然后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两个人上了车,她又熟练地带她找到座位坐下,并且把她的行李放在脚前安置好。
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
楼家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对陈文艺越来越佩服,文艺她多么独立!多么能干啊!没有男人,她也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仿佛什么也不怕似的。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成为文艺这样的人!
信心十足,无所畏惧。
楼家月笑了笑,对坐在身旁的陈文艺倾慕地说道:“文艺,幸好你来接我了,不然我第一次到成都,都不知道在哪里坐车,坐什么车,以及怎么去你家里,我一辈子做家庭主妇,整个人都快傻掉了。刚才出火车站时,我内心又害怕又茫然,好像走在迷宫里——”
文艺笑了笑,对楼家月淡淡地说道:“嫂子,一回生,二回熟,当你发现全世界只有你自己可以依靠时,你就会强大起来,独立起来!”
楼家月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是啊,如果人的一生只能依靠自己的话,那么,唯一的正确办法就是每天都让自己进步,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独立,更加聪明,更加富有,更加漂亮等等——
楼家月思索着,喃喃地说道:“文艺,嫂子年轻时和你一样,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在杭州女子高中毕业,并不是没有文化,没有学历的人,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灿烂的梦想,我想当女老板,女校长,女银行家,女经理人,可是遇见了你哥后,我的梦想全部变成了做他背后的女人,唉,现在想想,十分后悔,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被困在家庭这个小小的牢笼里,一事无成,百无一用——”
楼家月悔恨不己,叹惜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