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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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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昌疲倦欣慰地想,至少,他开拓了陈姓家族的新世界,改变了他们只能当手艺人的命运,他是陈姓后人眼里的夸父!

陈文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清明的雨依旧淅沥淅沥的下着,就像一首安眠曲,更像一首安魂曲。

陈艺志征征地守着大哥,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天色变得昏暗,风声更急,雨声更大了,可是跪伏在地上的大哥就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佝偻的身体被雨水淋得湿湿的,苍白的头发也因为雨水粘成一缕一缕。

陈艺志担心大哥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清明雨水的侵淋,他站起身来,急急走到大哥面前,快速蹲下,对他关切地说道:“哥,起来了,再淋雨要感冒生病了。”

陈文昌仍旧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语。

陈艺志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大哥的背部,这一拍不打紧,陈文昌像山一样倒向一边,身体早就僵硬冰冷。

陈文昌就这样心满意足之后,没有遗憾地过世了,享年八十六岁。

陈艺志睁大了双眼,手脚颤抖。

直到卢仙儿走到他的身边,静静地蹲下,对他说道:“文志,你大哥好像死了。”

陈艺志才如同大梦初醒,他发现大哥心愿得偿在爹娘坟前过世了,痛苦之下,他只好手忙脚乱地与卢仙儿一起,将死去的大哥搀扶起来,背进陈家的老宅,然后通知亲朋,在陈家村给大哥举行葬礼。

冷清混乱的葬礼上,陈文昌大着肚子的妻子来了,陈艺志看到她如此年轻,也就知道,大哥过世没多久,多半要改嫁的,陈艺志与这个弟媳妇压根不熟,因此,对于她的去留,他也不便多嘴。

他打算将大哥葬在陈家的祖坟里。

因为事前没有想到大哥会突然过世,所以办起后事来,陈艺志手忙脚乱,再加上他自己年纪也大了,力不从心,因此,到了后面,简直一团乱。村里人来帮忙,却没有人帮忙做饭,最好大家饿着肚子回家自己寻吃的。

卢仙儿像个小孩一样,压根帮不上陈艺志半点忙,她经常趁陈艺志不注意,就跑到从前卢宅的地方。

她歪着头看花看草,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摘下一朵花,时而扯下一根草。

那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只剩下一堵断墙,卢仙儿认定那墙就是当年她和陈艺志看星星看月亮的地方,便长时间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不肯离去。

也就是说,陈艺志除了忙大哥的后事,还要忙着寻找卢仙儿。

此外,楼家明已经老年痴呆,与陈文昌也不熟,所以没有办陈家村参加葬礼。

妹妹陈文艺呢,陈艺志在大哥过世的第一天就电话通知了她,陈文艺对这个大哥没什么感情,且成都的事很多,所以匆匆地赶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现在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执意要她清明节回乡扫墓,她原以为大哥是大费周章,没事找事,现在明白过来,可能是大哥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才通知她见最后一面,没想到,因为她的冷漠无情,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陈文艺有些愧疚。

但是愧疚归愧疚,对于大哥的成见如山,横亘在她心中,无法改变。

或者确切地说,她对大哥有意见,对于与楼家月离婚的二哥陈艺志也有意见,所以她宁肯看着陈艺志为了大哥的后事忙得焦头烂额,也闲闲坐在一旁不帮忙。

她想看他的笑话,她想让他知道嫂子楼家月的好处。

陈艺志的一双儿女,虽然他通知到位,远在北京的儿子却告诉他,因为不是直系亲属,他请不下假,所以只能利用周末,在大伯葬礼的最后一天露一下面。

女儿也表示木雕学校的事情太多,她不能提前来参加大伯葬礼,只能在下葬那一天出席一下。

也就是说,从前的朋友帮不上忙,一双儿女正当年轻力盛的时候,却因为各自的事业也帮不上忙。

陈艺志愁得睡不着觉,在葬礼上忙得脸上走油,舌头起泡,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大哥一起死了算了。

幸好在紧要关头,楼家月听说陈文昌过世,在陈家村办葬礼,便带着五个手下的员工风风火火地过来帮忙了。

楼家月经商多年,有了丰富的管理经验,再加上有五个助手,如虎添翼,因此,她一来,原来乱得如同一锅粥的局面,立马得到质的改变。

陈文昌的葬礼得以井井有条地继续进行。

陈艺志太过劳累伤心,看到楼家月管理得利,因此,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楼家月打理。

陈家村的亲朋,以及他们一家人的亲戚,都知道他的妻子是楼家月,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临到老年已经离婚的真相,因此,楼家月打理陈文昌的后事,大家都心服口服。

在楼家月的帮助下,三天后,陈文昌顺利地在陈家的祖坟里安眠。

参加葬礼的亲朋都回去了。

人一辈子到了死后,无外是“他人亦己歌,亲戚或余悲。”

有的人,更是去的时候,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如同一个泡沫,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陈家的老宅里,只剩下楼家月和陈艺志面对面地坐着,她的五个员工因为杭州城里工作要忙,已经当天就赶回城里去了。

卢仙儿在卧室里睡觉。

陈文艺也因为不满二哥与卢仙儿在一起,葬礼结束的当天就坐火车回成都去了。

昏黄的灯光下,只有陈艺志和楼家月两个人相对静坐着。

老宅里很安静,安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因为羞愧,陈艺志不敢看楼家月的眼睛,他知道这一辈子,他负了她,而她却在大哥过世的时候,不计前嫌,放下自己的事情,跑到陈家村来,帮他料理大哥的后事。

他这一生,唯一亏欠的人,就是楼家月了。陈艺志内心像针扎般难受,想他一生自诩有情有义,却独独对楼家月,无情无义,她嫁给他,他好像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继而当成自己,然后当成家里的一件家具。

他伤了她的心,是他不对。

羞愧感如同潮水一般涌进陈艺志的心房。

楼家月看了看四周,这栋老宅还是她当年离去时的样子,岁月流逝,人老了,房子也变老了,门窗开始吱吱嘎嘎地乱响,灯线松散剥落,墙皮下雨似的往地上掉。

她心里感慨道,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时光如同奔腾不息的河水,一去不回头。

一灯如豆,屋外细雨飘零,添人愁绪。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楼家月对陈艺志安慰说道:“大哥一辈子,虽然过得很苦,但临到老了,如愿考上了名牌大学,当上了文联主席,也算对得起父母,对得起陈家先人,我想,大哥应该是没什么遗憾走的。”

陈艺志点点头,说起了陈文昌临终时的样子,他缓缓地告诉楼家月,弟媳已经怀上了大哥的孩子,估计是个儿子。

楼家月点点头,对陈艺志劝慰道:“那你更应该节哀了,大哥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梦想, 如今又后继有人,比起很多人来说,这一生也算过得值了。”

日期:2021-06-20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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