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死。原来甚至也不是心脏病发作。引起我剧痛的是食道炎,但当时谁也不知道,那天后半夜和次日大部分时间我都确信我的生命已经结束。
救护车把我送到了第六街和第七大道交界处的卫理公会医院。由于楼上所有的病床当时都已满额,他们把我放在了楼下急诊室为心脏病人保留的一个围帘小隔间内。一道薄薄的绿色帘子把我和主服务台隔开(在护士们记得把帘子拉上的时候),除了清早到楼里的X光科做透视外,在那儿的所有时间,我就躺在那张窄床上无所事事。我的身体连上了心脏监护仪,静脉注射针置入了我的手臂,塑料氧气管插入了我的鼻孔,我只能躺着而别无选择。每四小时给我抽一次血。如果冠状动脉内有血栓形成,小块损坏的组织会从心脏内挣脱出来渗入血液,验血时这些小块组织最后会显现出来。一个护士解释说,二十四个小时后他们才会知道个究竟。在这期间,在我的血液逐渐讲述发生或没有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时,我得躺在那儿等结果,独自忧惧不安,独自可怕地想象。
急救人员不断地推进新的病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我旁边经过,有的是癫痫病发作,有的是肠梗阻,有的有刀伤,有的吸食了过量的海洛因,有的手臂骨折,有的头破血流。人们叫喊着,电话铃声响着,餐车在地板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近处,距离不超过我脚尖以上的躯体的长度,尽管对我都有影响,却也可能发生在另一个世界。我觉得,以前我从没有像那天夜里那样对周围情形麻木不仁,那样自闭,那样恍惚。除了我自己的身子,好像什么都不是真实的,就躺在那里,颓丧地辗转反侧,沉迷于想象它里面纵横交叉的静脉和动脉线路,想象内部黏性糊状物和血液的密集网络。我在那里一人独处,心烦意乱地寻觅,有一种绝望之感,但我又在远处,飘浮在病床上方,飘浮在天花板上方,飘浮在医院屋顶上方。我知道这都没有什么意义,而躺在这个被围起来的局促小天地里,身上连着嘟嘟发响的机器,皮肤上夹着电线,乃是我进入的最封闭状态,我无处可去,却既可待在我体内,又可待在我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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