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又过去了。这天斯特瑞塞来到波科克太太的旅馆,被引进那位女士的客厅时,还以为那位替他通报后便退出去的侍者是弄错了。主人们不在房里,房间显得空空的,只有巴黎的房间会给人这种感觉:在某个晴朗的下午,那繁忙都市的喧嚣从外面隐约传来,在室内稀疏的摆设之间游荡,而夏天的气息却在某个冷清的花园里徘徊。我们的朋友犹疑地环视四面,从一个摆放着采购来的东西和其他物品的小桌上注意到萨拉有着——没有依靠他的帮助——最新一期的粉红色封面的《评论》;他还注意到玛米显然从查德那里得到一件礼物,一本弗罗芒坦的《历代艺术大师》,因为他在书的封面上写上了她的名字;他还看到一封厚厚的信,信封上面熟悉的笔体使他停了下来。这封由一位银行家转给波科克太太、在她外出时送来的信,此刻也成了一种证明。它还没有被打开这一事实只是突然赋予了它一种奇怪的魔力,使得那写信的人的影响力显得更加强大。它充分地表明纽瑟姆太太在将他禁闭的同时却在多么大方地写信给她的女儿——这封信毫无疑问是很长的,这件事给他的影响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屏住呼吸,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足有几分钟。在他自己的旅馆、自己的房间里,他有几十封同样笔体的厚厚的信。此刻在这里重新看见那久违的字迹不由又实实在在地触动了他现在常常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即他是否已经不可挽回地被剥夺了资格。在这以前,她那有力的下垂笔画还不曾给过他这样明确的印象,但在眼前的危机中,它们不知为什么却代表着那写字的人不可违抗的意志。简单地说,他看着眼前萨拉的姓名和地址,仿佛他瞪眼盯着的是她母亲的面孔。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开,仿佛那面孔拒绝放松表情。然而既然他的感觉是仿佛纽瑟姆太太更强烈地存在于这个房间里而不是相反,而且仿佛她也觉察到——鲜明而痛苦地觉察到——他的在场,他就觉得仿佛有个无声的命令要他不要走开,不要作声,要他留下接受惩罚。所以他便接受惩罚,没有离开——他悄然地无目的地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着,等着萨拉回来。只要他等下去,她一定会回来的。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感受到她让他受焦虑不安的折磨是多么成功。不容否认,她具有一种值得称道的——从乌勒特的立场而言——本能,懂得如何置他于被动的地位。他满可以说他不在乎——说她爱什么时候打破僵局便什么时候打破,要是她愿意,永远保持这局面也可以,说他没有什么需要向她坦白的。事实是,他日复一日地呼吸着的这令人窒息的空气,迫切地需要澄清,他时时渴望着加速这澄清的来临。他毫不怀疑,如果她能帮个忙,就在现在对他来个突然袭击,那么在冲突过去后就会出现某种澄清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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