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是恍恍惚惚的,实在无法沉睡,无法入眠。宛露平躺著,不敢动,也不敢翻腾,怕稍一移动身子,就惊醒了友岚。这样无眠的躺著,最后连背脊肩膀和手臂都觉得酸疼,当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她依稀睡著了。她梦到一张好大的蜘蛛网,自己像一只小小的飞蛾,正扑向那张巨网。在一阵惊惧中,她震动了一下,醒了,满身满额都是冷汗。她闻到一阵淡淡的香烟气息,然后,她发现友岚正坐在床边上,一面抽著烟,一面静静的凝视著她。
“醒了?”友岚安静的问,伸手摸摸她的额:“梦到什么?你睡得很不安稳。”“没什么。”她勉强的笑笑,问:“几点钟了?”
“该起床了,要上班了。”友岚说,熄灭了烟蒂。
宛露仍然躺在床上,她凝神望著友岚,他似乎很稳重,很沉著,但是,那张深思的脸庞上,却紧压著一层看不见的隐忧,那眉梢眼底,处处都带著难以掩饰的苦恼。而那眼睛,里面布满了红丝,他也没有睡,想必,他也和她一样平躺著,克制自己不去移动,直到天亮。这样一想,她的心就痛楚的绞扭了。离婚!你怎样对这样一个丈夫去谈离婚?他为什么不打她、骂她、责备她、虐待她,给她一点口实?而现在,她蜷缩在床上,像被收在瓶子里的金妮。瓶子!一个男人要用瓶子装她,另一个男人要用蛛网捉她,她到底是要瓶子还是蛛网?扑向蛛网是扑向死亡,瓶子到底是个安全的所在。躲在瓶子里吧!宛露,安分的待在瓶子里,像母亲一样,做一个贤妻良母!否则,就是你的血液有问题!你的血液真有问题吗?她又心神不定了,又恍恍惚惚了,又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了。哦!她必须作个决定,她必须!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精神分裂!可是,孟樵呢?她抛得开他吗?抛得开吗?“嗨!”友岚已经盥洗完毕,穿好了衣服,站在床边望著她。他故作轻快的喊:“懒人!你还不起床,要迟到吗?当心杂志社炒你鱿鱼!”她注视著友岚。“我想,”她吞吞吐吐的说:“我还是辞职吧!待在家里,不要上班比较好!”“起来!”友岚一把拉起她的身子,他的脸涨红了,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不去上班?你跟我讲过一大堆要上班的理由,我认为你言之有理!好好一个工作,凭什么要丢掉?”他用手臂圈著她的身子,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声音压低了,低沉而果断。“我不要你逃避,更不想囚禁你,如果我囚禁了你的人,也无法囚禁你的心,我想过很久很久。所以,你必须自己面对这份选择,如果你属于我,是连你的人,带你的心,我不要你的躯壳!去吧!宛露,去梳洗换衣服,从今天起,我也不接送你上下班,你是你自己的主人!”“友岚!”她惊愕而无力的喊:“你——你不是要用个瓶子,把我装起来吗?”“是的,瓶子在这儿,问题是你愿不愿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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