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何青青便是直接离开了。

金目道人是个万精油，瞬间也醒悟了过来，拉着胡天明也离开了小院。

无梦生是故意要支开这些人。

不过他也没有再施加其他的禁制，不过不管是何青青还是其他人，估计也没有胆子偷听这里的对话。

无梦生玩味笑道，“神尊没有和白无叙旧？我当年翻阅上古典籍的时候，发现白帝城的前任城主，似乎有意将白无许配给你。”

陆阳铭哭笑不得，说道，“当年我并没有见过白无。而且白苏前辈只是一时兴起。白无和我都没有此意。”

无梦生点点头，“当时我还以为你和那位芊芊公主……咳咳，现在想来也不是。那时候的神尊是世间最为接近神明的存在。”

陆阳铭尴尬道，“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断情绝性，而且，所谓神明，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哦？这个话题我倒是觉得有些意思。神尊觉得什么是神明？”无梦生饶有兴致的问道。

“世间哪里有什么神明？所谓的神明，不过是未知。如同蝼蚁看待虫兽，虫兽便是神明。又如虫兽看待凡人，凡人能生活做饭，使用工具。那么凡人便是虫兽眼中的神明。我们这些修道中人，腾云驾雾，在凡人眼中，亦是神明。可是对于我们修道者而言，比我们更加长生久视的，便是所谓的神明了。”

“如此说来，倒却也没有神明。”无梦生笑道，“年幼时候我以为阴阳平衡，天地运转，便是神明的体现。可后来一想，天地本就是天地，浩瀚星海之中，刚好成就此规则，所以我们才能存在。而不存在此规则的，便是无边混沌和永夜。所以人生本就是偶然，神明本就是虚无。”

无梦生哈哈大笑，不过笑容瞬间停止。

陆阳铭盯着无梦生的眼睛，期待着这位老院长准备说出什么话来。

“神尊大人，如果这世间有了一股超越了你所能够理解的力量，并且具有极端的毁灭性，你会如何做？”无梦生突然问道。

陆阳铭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无梦生眼神惊讶，“不是奋力一击，背水一战？”

陆阳铭说道，“面对未知的存在，自然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如何的选择。”

这像是胡诌和不用心的答案，但不知道为何，无梦生听到陆阳铭如此说的话之后，反而露出一种欣慰的笑容，甚至，是放松了下来。

陆阳铭皱眉道，“前辈所说的，莫非是当年的那座从天而降，不知来历的黑碑？”

无梦生像是在思考什么，喃喃道，“或许吧。”

院内一时沉默。

那黑碑，此时便被炼化在陆阳铭的识海之内。不过想要解读其中的内容，还得等陆阳铭重新归了神位之后才有可能。现在的黑碑，对陆阳铭的唯一作用，只是让他的神识之力变得无比充沛而已。

无梦生幽幽叹了一口气，“想来白无已经告诉你李楠的下落了吧。”

“是的，我现在正是准备赶往妙木山。”陆阳铭说道，“只不过李楠想来现在还对我怀有恨意。”

“怎么？你会心软？”无梦生问。

陆阳铭摇头，“我的确是杀了元奇，可当年也是李楠和元奇一同背叛了我。他们两位合力的一击，当年要不是金目帮我挡下，在神战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受了重伤，后面就不可能和钟鸣鏖战。想来……当年或许我先死，极仙世界也不会经历那场动乱，死伤无数。”

“那你觉得是该论迹不论心，还是论心不论迹？”无梦生突然问道。

陆阳铭苦笑，“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似乎不太方便。如果是论迹，当年的确因为和师弟的鏖战导致了极仙世界的灾难。但如果是论心，我倒的确希望从未没有发生过，那不是我的本意。”

无梦生笑道，“人生在世，不可太认真。就好比我脱离了神道，事实上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和脱离神道与否没有关系。我是不是神道势力，聪明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换言之，当年如果没有那场最后的决战，神道直接被钟鸣道人掌控，以那黑碑上的邪功，只怕极仙世界的灾难只会更加恐怖。”

陆阳铭愕然。

“前辈，是在开导安慰我？”陆阳铭问。

无梦生自嘲一笑，“神尊大人一世近神，两世为人。好比传说中的那天帝，经历无数劫难，看了无数光阴长河流转。我一个臭读书的有什么资格安慰神尊？我只不过说我心中所想罢了。”

陆阳铭点点头。

无梦生突然又说道，“李楠此人，为情所困，但也只是做错过那一件事。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将李楠的下落告诉你，便是提前告知她，让她自己想通透。能有个善终是最好，但是她是注定活不下去了。”

陆阳铭无言。

原来无梦生说这么许多，并非是为了开导自己，而是为了与那李楠说情。

“我不一定要杀她。”陆阳铭说。

无梦生摇摇头，“你不一定要杀她，但是她无论如何选择，都唯有死字才能解脱。情之一道，可不比大道更好走。就好比当年那位芊芊公主，何尝不是如此？”

陆阳铭无奈叹了口气，“孽缘。便斩了。”

无梦生笑了笑，“如果以后你身边这位小姑娘却与你不共戴天，又要如何斩？”

陆阳铭和麟影同时回头，两人都接触到了对方的眼神。

当时在神殿之中，陆阳铭头一次融合神位展露神性的时候，麟影就不受控制的对陆阳铭起了杀戮之心，所以一直以来，陆阳铭都在猜测，麟影的身世根脚和神道一定有牵扯。

但是陆阳铭并不知全部知道神道的所有历史。所以此次韩千秋出行去搜寻那些上古典籍，还有一个暗中的目的，便是调查有无和麟影相关的线索。

此时麟影并不知道，陆阳铭怕小丫头乱想。

麟影双眼茫然。

陆阳铭却是拉着她的手，苦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还能如何？”

在陆阳铭心中，那位师妹和自己身边的麟影，终究是不一样的。

无梦生点点头，说道，“去吧。我会帮你留意金运凝聚的。有消息会告诉你。不过前提是你真的能够控制神位，而不是被神位控制。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陆阳铭朝无梦生行了一礼。

无梦生苦笑道，“以后私下里就别这么行礼了，折煞我也！”

陆阳铭不置可否，不过临走前又问了一句，“前辈，你这次出行，只是单纯为了来修补采薇岛？”

无梦生数道，“很奇怪么？乾坤院最喜欢管闲事，现在你总该知道了吧。”

陆阳铭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