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山毕竟属于那种“不得志而逃于禅”的落魄书生。尽管隐居天台山并皈依佛,对隐居前俗世生活的回忆仍不免激起他感情的涟漪。
回忆家中的田园生活,他写道:
茅栋野人居,门前车马疏。
林幽偏聚鸟,溪阔本藏鱼。
山果携儿摘,皋田共妇锄。
家中何所有,唯有一床书。
一个耕读自娱的乡村知识分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若不是安史之乱,我怀疑寒山是否舍得出家。
虽然绝意仕途,寒山身处幽岩,有时仍不免系国于心:
国以人为本,犹如树因地。
地厚树扶疏,地薄树憔悴。
不得露其根,枝枯子先坠。
决陂以取鱼,是求一期利。
中国传统士人的忧患意识,并没有在他心中消磨殆尽。对于一个红尘中人,抛开利禄功名,最折磨人的,莫过于国事和家事。寒山虽然采取了决绝的态度,但仍不免有梦魂牵绕的时候:
昨夜梦还家,见妇机中织。
驻梭若有思,擎梭似无力。
呼之回面视,况复不相识。
应是别多年,鬓毛非旧色。
梦中还乡探视妻子,苦捱度日的妻子已经不认识他了。这种凄凉真是难与人言!除了国家的频年战乱而导致仕途无望,兄弟与妻子的不容,也是寒山出家的原因:
少小带经锄,本将兄共居。
缘遭他辈责,剩被自妻疏。
抛绝红尘境,常游好阅书。
谁能借斗水,活取辙中鱼。
这首诗可视作是寒山对世俗生活的抗诉。家庭是避难的港湾,亲情是归乡的小路。然而,兄弟反目,妻子不容,让寒山真正尝到了国破家亡的苦楚。哀莫大于心死,在三十而立的年龄,寒山的生命历程产生了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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