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旗袍的服务员带着我们走进大厅左手半弧形的楼梯,楼梯的人口,放着一张木雕书桌,桌上放着一沓宣纸和文房四宝,客人酒兴而归,可以提笔留墨,真的是雅事一桩。
饭店是好饭店,菜也可口,可惜王显龙和风一直较劲,风一直又咒骂小文,小文又不愿意亲近尖,尖又怪我截胡小文,这就吃的不咸不淡的了。
尖和王显龙喝了很多闷酒,看着追求小文无望,干脆连单都不买负气而去,这孙子,在我面前他变的这么聪明了。
结完账下楼的时候,风看见小文和我一直拉拉扯扯,对我是横眉冷对,看见题字的书案,突然道:“火先生,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美人在侧,留个宝墨如何?”
风专门用了普通话,居心不良呀!这是有意把我往火上面铐。
小文听见风的话,拉着我就要我写,我看了看风那张满脸嘲讽的脸,无所谓的笑笑,提起笔写了副字道:自古一楼不简单,宛若等待夏日帆。
字虽一般,却无可挑剔,颇有功底。风哪里知道我已经得名师指导过几个月,气得她踢了王显龙一脚。
风看见小文眉开眼笑要拿回去装裱,脸一黑道:“不知所谓,丢人现眼。”说完一转身朝门口而且,王显龙看见风气鼓鼓的背影,冲我神秘的笑了笑道:“兄弟,那个事,有机会一定联系我。”
我被小文拉扯着走出大门,抬头看了看天空,满天的星星,一轮弯月,像缺牙的老婆婆咧嘴的哂笑,多少年的暗恋,多少夜的美好,猛然间的,都消散了,从此明月无清风,江湖再见是路人。
“火先生,请我喝一杯去?”小文看见仰着头的我,柔柔的道。
“抱歉,我不喝酒。我送你回去吧!”我叹口气道。
小文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我是眼睛有毛病一般,她猛然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由温柔猛然间变成愤怒,狠狠的把手中卷起的字幅丢在地上,然后转身就走,迅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从此我过了段平静如水的孤独日子,尖因为我横刀夺爱,早已经回了阳城,小文看见我,几乎是满眼怒视,风更是冷眉相对。
七月十五日大清早,佑兵叔叔要回阳城了,我大清早的把车开到医院,我到的时候,医院黑压压的停满了汽车,医院门口的路边更有数不清的摩托车,院内院外车旁安静的站着一个个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神色肃穆悲凉。
佑兵叔叔被三个女人扶下楼的时候,猛然间一怔,他呆滞的看着众人,所有的人也呆滞的看着他,空气和时光都仿佛静止了般。
佑兵叔叔扭头看了看,小蒋和两个来过阳城的年轻人,一人拿着一瓶茅台酒,一人拿着一个酒杯,一人拿着一个酒盘子走了过来。
“你伤没好,医生嘱咐不能喝酒,我来代替你喝吧!”小陈婶婶怜爱的道。
佑兵叔叔没说话,伸手接了第一杯酒,他向车边的众人示意一下,然后神色肃穆的慢慢的泼洒在地上。
佑兵叔叔接了第二杯酒,抬头看着蓝蓝的天,明晃晃的太阳,猛然举杯一饮而尽。
佑兵叔叔接第三杯酒,向着院子里所有神色肃穆的人示意了一下,双手颤抖着喝了下去,顺手把酒杯从背后丢了出去,酒杯和水泥地接触的一瞬间,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身体摇晃了一下,低头就钻进车里。
小陈婶婶和小强也钻进佑兵叔叔的车里,剩下的两个女人带着孩子钻进剩下的车里,小蒋三和外加一人人各跳入一辆车的驾驶台,四辆车慢慢的从人群中出发了。
我连忙跟在后面,随着车的速度慢慢的龟速前进。车到医院门口,路边的几百台摩托车,开始发动起来,一时间,轰鸣声此起披伏,经久不衰。
这是江湖的道别吗?还是一种无言的仪式。几百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开着几百辆摩托车开路,几十辆清一色黑汽车排成一字长蛇阵默默随行。
如迁徙的燕群,如流逝的洪波,所有恩怨情仇,都化为三杯浊酒。
这么大的车队,如一字南飞的大雁,安静肃穆的行走在马路上,所过之处,驻足旁观的路人,慌忙避让的车辆,不管不顾的红灯,不急不缓的节奏,这震撼性,足以终身难忘。
车队进入郊区以后,只见马路边一眼望不见头的全是黑压压的汽车和摩托车,裘德标站在路边,看见车队后,拱手行礼,佑兵叔叔的汽车响起三声喇叭声算是回礼,路边的汽车摩托车肃穆的看着车队,突然同时响起喇叭声,我们的车队也回按喇叭回应,一时间,声震寰宇,经久不息。
争斗了好几年的两帮人,因为张佑兵的离开,而暂时停止了争斗,对方按最高礼仪送别金盆洗手的张佑兵。从此以后,风高浪急,沧海桑田,已经与张佑兵没有任何关系了。
车队在高速路口附近终于缓慢的停了下来,众人还是分立车边,无言的看着张佑兵的汽车。张佑兵的汽车安静的一动不动,而后小蒋跳下车大声道:“各位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哥重伤未愈,不忍心下车一一道别,我谨代表大哥行礼感谢,从此,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就此别过。”说完环手深深一拜。
众人默然的站着,有挥手抹泪的,有低声哭泣的,良久,从后面走过来一个提着铁皮箱子的人,这个人生的高大壮实,仪表堂堂,他走到张佑兵的车头,放下箱子,正了正衣冠,猛然间跪下来对着车头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山水荡荡,海水泱泱,大哥之恩,山高水长。人各有志,何求同归,自此一别,天各一方。愚弟谨记大哥教诲,忍辱负重,砥砺前行,必不能辱没了大哥创立的家业,老大,老三,老四,代我好生照顾大哥,老二不忠,不能随大哥而去了。”
小蒋钻进车里半响,出来后大声道:“大哥说,但凭本性,勿忘初心,大家都各自珍重,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擦了把眼泪,连忙把铁皮箱子举在头顶道:“大哥,兄弟们知道你这么多年一心为公,不留私财,这是兄弟们凑的一点心意,请大哥收下,成全兄弟们一片感谢之心。”
小蒋向车里看了看,然后双手接了铁皮箱,看着那个叫老二的年轻人落寞的站起来走到路边,然后走过去低头对那个年轻人耳语了几句,汽车别了众人,向高速口疾驰而去。
汽车下高速后,慢慢的进入阳城地界,远远的看见群哥站在路边抽烟,他看见张佑兵的汽车,用食指弹掉了烟头,欢快的举手摇摆。
车停了下来,看着两人吹牛打屁了一会,我们继续出发。车进阳城市区后,张佑兵直接住进了阳城人民医院。
人到阳城后,便安全无虞了,我把车开向青的理发店,车是她的,我必须送回去。车开到店门口,又看见陈一凡坐在收银台的转凳上看着青低头笑语,这家伙,不是读研去了吗?怎么次次来看见他。
我一阵堵的慌,挠心挠肺的出不了气来,我连忙把车往前开了十几米,前面是雄的装修公司。
走进门,前台的小刘看见我,惊诧的把‘欢迎光临’几个字活生生的吞了进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冲着我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