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家祠堂,几位老汉围坐在议事桌前,老汉身后是一群年轻壮汉,他们辈份低,只好老老实实站着。在这种场合,主事还轮不到村长,是大房一位快九十的长者,一把的白胡子,颇有些仙风道骨。这老人年纪虽大,但一点也不糊涂,拿着旱烟枪敲着桌面说:
“大伙静静,别再鸡一嘴鸭一嘴,传贵家的那点破事大家都清楚了啊,现在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那位口吐恶语的老汉立刻脸红脖子粗接上话:
“那后生忒不要脸,刚才在地里还要对我行凶。大伙也看到,来喜哥儿几个全给他打伤。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们萧家没人。还有传贵媳妇也不是个东西,偷人,偷人,怎么也该有个贼样。她倒好,正大光明地领进屋,完全不把传贵看在眼里,不把老萧家的人看在眼里。伤风败俗到了大逆不道的地步,这要搁在过去就得浸猪笼。”
二房的一位红脸老汉说:
“传贵有伤管不住婆娘,但不能让人说咱们老萧家就没个能出头的。这对奸s夫淫s妇必须要管,否则外人要戳咱们脊梁骨。依我看,把那奸s夫打出村,至于那婆娘是赶是留还得看看传贵意思。”
“留啥!”先前那位老汉说:
“留着丢咱们脸啊,这种女人还要她干啥!”
“不留着,传贵怎么办?他家小宝怎么办?谁来伺候?他们身上流的也是咱们老萧家的血。”
众人七嘴八舌,或大骂奸s夫淫s妇,或规划他人人生,或哀叹世风日下。来喜爷爷阴沉沉地说:
“传贵和传贵媳妇放在以后再说,先把那外乡人解决掉。在咱们的地头上他还敢猖狂,要不是细木拉住,那把剑就要把传德喉咙捅个窟窿。先前后山传出杀伐之音就是警示,像他这样强横的人不打压下去,只怕后患无穷,甚至会让萧家人血流成河。”
“是啊,那人确实凶悍。”一位老汉面露惧色说:
“七、八个人都对付不了他,这还是他没动家伙。真要玩命,他绝对是狠茬,否则也不会把剑带在身上。咱们不一定能干的过他。”
“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来喜爷爷说:
“他后脑勺也没长眼睛,还怕治不了他!到咱们这地儿强横的人还少嘛,哪朝哪代不往大山里埋几个进去。”
这不是传伟想要的结果,他的目的只想把邵国华赶回龙江市,要是弄死掉,以后表妹孩子喊谁做爹。
“各位长辈,有件事你们可能没搞清楚。”他站在爷爷身后,冷冷地冒出一句。议论声顿时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这次我去市里开会,从别人嘴里得知传贵和他媳妇已经离婚,荷花和那外乡人也确实是俩口子。而且这外乡人的身份还很不一般,他哥原来是土管局局长,现在内定为副市长。他本人在市里也小有名气,华强公司就是他的。我看吓唬吓唬他可以,但别伤他性命,闹大上面就会追究。说不定怨灵就希望咱们闹大,她好借刀杀人出口怨气。”
萧村长肚子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忙点头附合:
“传伟说的对,要不我去传贵家劝劝,让他自己离开。如果不愿意走,也可以让他入赘咱们萧家,祖上也有过这种先例。”
大房老汉一直闭着眼养神,听到这话后开口缓缓而言:
“入赘是要改姓,把女婿当儿子养。就算外乡人改姓,他做啥?女婿?妹婿?和传贵啥关糸?这不是让人笑话嘛。再说入赘的女方还是咱们萧家的姑娘,也是萧家后人。传贵媳妇跟传贵都离了,与我们萧家没半毛钱关系。她就是个外人,咱这村还从未留过外人。”
三房的老汉连连点头: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如果把他留在村里,他也要开枝散叶,这祖上留下的田地不也得分点给外姓。不说别的,就传贵家那十几亩地就要改姓。祖上留下这点土地不容易,地只有这么多,人还不断往上涨。再分点给外姓人立足,等他立稳了、势大了,还得来要。这样下去,老祖宗创下的这点基业就要拱手让人。”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对土地的珍惜比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三房的一席话让这些老汉都陷入沉思中。
“赶他走,”来喜爷爷说:
“地肯定不能给外人。我还是那句老话,传贵媳妇要是赖着不走,咱们也不强赶,以后再说。她要是跟着出村,那可以把传贵和他崽送到乡敬老院去。他要是不同意,就由他自生自灭。大伙意思呢?”
几位老汉默默点头,在闹哄一阵子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接着开始商量如何把人赶走,各种诡计是纷纷出炉。萧村长心里一直打着小算盘,这要是把人赶走,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一边痛骂婆娘嘴快,一边思忖该如何从中捞取好处,觉得要利诱这些人才行。他力排众议道:
“这位外乡人身份不一般,我认为还是先礼后兵好。要不先由村委会出面找他谈谈,好言请他走,尽量不伤和气。”接着他环顾四周,奸笑道:
“就是要赶人走,也没必要兴师动众。万一出事,在场的各位都脱不了干系。除了几位长辈,大家都去门外候着吧。”
谁都怕惹事上身,听到他的话纷纷走出门外。等只剩下五位各房主事人时,村长这才小声说:
“如果他想待也行,第一地可以种,但属于租的性质。第二传贵和他的后人都不能在村落户。第三他种的地得交租金。不多,一年两万吧,这笔钱以后就发给在座的长辈当福利。”
这最后的一句话确实打动人心,大房长者微眯的眼突然睁开,精光闪闪地说:
“如能和和气气解决最好,这事就先交细木去办吧。”
其他几房也没有异议,只有来喜爷爷有些不乐意,他是自家人吃了亏,面子没地儿搁。
荷花兜了一肚子气回来,又见儿子被打肿脸,心里更是恼怒,恨不得拿刀到村上去瞎砍一通。当然这种事也只能想想而已,然而她做不到的事国华做到了。把来喜家狠狠教训一顿,也算是替她出了口恶气。传贵则是心有隐忧,担心地说:
“来喜爷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不管这些,想办法先把那些东西运出来再说,今天晚上就动手。”
国华连连点头:
“好,吃过饭我就把东西运上去,天黑后只要顺着绳索往上爬,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大白天的万一给人看到怎么办?”荷花摇着头说:
“还是等天黑后我们一起去。”
国华笑道:
“平常后山就没人,何况这么冷的天,鬼都不会去。回头我把哥的电瓶车开过去,再把鸟网搁在车顶上,给人看到也以为我是去抓鸟。”
传贵轻声警告:
“小心点!”
他是萧家子弟,对萧家人的做法知之甚详,所以没有阻止国华在大白天去冒险。他也知道村里那几位有权有势的老人,肯定会在祠堂里商量对付他们的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最安全的上上策。果然,在国华离开没多久,萧村长就背着双手踱进屋来,他是得到几房长辈的授权来谈条件的,最主要的还是想从中捞点好处。
日期:2021-05-23 1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