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崇祯看看桌案上还堆着上百份奏折,这折子真是,每天这么努力的批阅可还是批不完,大明怎么事事都需要自己操心,那还要文武百官干什么,他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一旁的王承恩小心的伺候着,打开崇祯面前的茶杯盖子,给崇祯填上一些热水,皇上不过才十九岁,可是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唉,王承恩叹了一口气站到一边去了。
就在崇祯闭目养神还没到一刻钟的功夫,门外的小黄门倒是走了进来,悄悄对王承恩耳语了几句,王承恩摇摇头看看正在养神的崇祯,示意现在不要打扰皇上,小太监道:“王总管,只是何大人说十万火急,如果耽误了,谁都担待不起。”
王承恩心中不快,这个何如宠,真是不懂规矩,夜里还要打扰万岁爷休息。一点不懂为人臣子的本分。但是王承恩并不是拎不清的人,相反王承恩最后能陪着崇祯上吊,足以说明就算他是一个阉人,那也是忠义无双的阉人,比起投降的那些太监来说高下立判。既然何如宠夜里都要觐见圣上,而且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相信何如宠不会吃饱了没事撑的。
王承恩虽然不忍心,但是他知道军国大事不能耽误,他轻轻走到崇祯身边,“万岁爷,万岁爷,醒醒,礼部尚书何如宠何大人在外求见。”崇祯正在迷迷糊糊放空自己的头脑,猛然王承恩这么一叫,他哗的一声坐直了身体,差点将面前的砚台都给扫到桌下去。他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王承恩道:“什么事情?”王承恩躬身道:“启禀万岁爷,礼部尚书何如宠何大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禀报。”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哪个官员来报告事情不是十万火急,朕养这么多官员,一点小事都要上报,那朕还要他们有什么用。”被打扰了休息,是个人都不耐烦。崇祯发泄了一下情绪,也只是发泄一下,然后立刻端坐在龙椅上对王承恩说道:“请他进来吧。”
“宣何尚书觐见!”小黄门一亮嗓子报门,何如宠立刻跟在小黄门后面进了养心殿,看见崇祯端坐在内室的龙椅上,何如宠跪下磕头道:“臣,礼部尚书何如宠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崇祯点点头,“爱卿起来吧,赐座。”
王承恩搬来一个椅子,请何如宠坐下,何如宠哪里敢托大真的一屁股坐下,但是不坐又是抗旨不遵,所以他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样子颇有些滑稽,王承恩同样给他倒了一杯茶,何如宠一路过来火急火燎的,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他一口气把茶水喝干。才听到崇祯问道:“不知何尚书这么晚来见朕,有什么要事,何尚书但讲无妨,朕洗耳恭听。”
“不敢,臣前来,确实是有一桩机密要事,一定要报知圣上。”说完何如宠朝旁边使了一个眼色,崇祯会意道:“何尚书,王承恩跟朕关系深厚,是朕的心腹,他在无妨,请何尚书直言。”王承恩见皇帝对他如此信任,要不是何如宠在,他就要翻身跪倒,痛哭流涕了。此时他只是默默的退到一边。隐身于阴暗的地方,尽量不打扰二人说话。
“既如此,还请圣上先看看这个。”何如宠从怀里掏出朴南奎和洪硕焕的证词交给了崇祯,崇祯展开宣纸,细细查看起来,还不到数十息的功夫,王承恩在一边就看到,崇祯面色潮红,瞪大了眼睛,抓着宣纸的双手也隐隐的颤抖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宣纸上写的内容,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京师现在岂不是就跟剥光衣服的女人一样完全暴露在建虏面前,整个防务不是形同虚设吗。崇祯大叫一声:“混账!”将宣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还不解气又将面前的茶杯抓起来摔得粉碎,门外值守的两个小黄门对望一眼,不知道圣上又在发什么火,皇上最近的脾气怎么如此大,动不动就暴跳如雷。
何如宠看见皇上发了这么大的火,立刻跪下道:“圣上莫要气坏了身子,现在形势并不明朗,这也是朝鲜使臣那方面的言辞,即便是这个供词是真的,那有没有可能是情报有误,或者是金兵当中的一些流言,没有经过证实的事情不能过早下定论,臣今天来,只是觉得事关重大有必要给皇上提个醒,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军国大事不是儿戏,多一个心眼总归是好的。”何如宠小心翼翼的建言。
崇祯从刚才的暴怒状态已经恢复,他从龙案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黑本子,扔到了何如宠的身前,“何大人,你自己看看吧,这是锦衣卫的无常簿。”何如宠翻开只看了一眼,立刻惊道:“竟然敢欺君,他好大的胆子。”
“两下印证,何大人,你弄来的这份供词真实性应该非常可靠了,特别还是朝鲜官员的证词,朝鲜于我国那是无冤无仇,不仅无冤无仇而且视我大明为再生父母,他们断然没有陷害我国大臣的道理,只不过是有一说一罢了,更何况他们不傻,如果我大明衰败了,那么对他朝鲜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有我大明在,倒是可以保他们一方平安。”崇祯缓缓道,“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是朕识人不明,用错了人,险些将城内外百万百姓,十几万将士,甚至是大明都置于危险的境地,如果大明在朕的手上没了,那朕就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以发覆面,然后自裁,到了九泉之下,朕是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的。”
听见崇祯说这样的话,连一旁的王承恩都是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请皇上收回刚才的话,大明一定会千秋万代云云。
十一月二十四日一早,金銮殿正常早朝,但是今日早朝和往日不同,今日在孙承宗的带领下广渠门大战的主要军将都是进城被崇祯皇帝接见。文武百官分列在皇帝下首两边,百官之首自然是韩爌,他身着一品红袍站在百官的最前面,也是最显眼的位置,韩爌不仅仅是当今首辅,而且还被皇帝加封了太傅,位列三公,应该说是非常尊贵了,而且韩爌确实是一个清官干吏,如果韩爌的首辅能一直当下去,那么大明的历史会改写也说不定。
今日不谈论其他事项,就是先让孙承宗带一干军将进来,接受皇帝的慰问。三通鼓结束,报门太监大喊道:“宣孙阁老等有功军将觐见!宣孙阁老等有功军将觐见!宣孙阁老等有功军将觐见!”声音一层一层的传递出去,今日孙承宗没有穿文官的服饰,身后袁崇焕,何可纲,尤世威,侯世禄,王承胤等一干人全部都没有穿常服,而是顶盔贯甲,跟战场上的打扮一样,按照孙承宗的说法,与圣上见面之后一干人马就立刻回防区,城外建虏已经好几天没有动静了,恐怕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不仅仅是孙承宗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就是袁崇焕包括手下众将都是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建虏北虏既然不走,那么最起码还会有一场大战,他们不敢松懈,孙承宗严令个人回营之后立刻整顿兵马,收缩防线,防范建虏可能的致命一击,他判断,下一次进攻可能就会是建虏此次攻掠京畿的最后一次大规模碰撞,如果不成,依着皇太极和八旗贝勒的性子他们就不会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一定会转进去别的地方劫掠一些财帛人口,然后回去过冬,要不然他们留在辽东的族人日子可就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