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了一茬子,割了一抱子,装了一筐子,打了一帽子”,老埂坪是个靠天吃饭的地方,灾荒时不时会光顾。广文娶媳妇的隔年大旱,开春没落一星儿雨水,地干透了,啥都种不进去,灾荒年的气象就显出来,野菜才露个尖尖,就连根拔了。榆树、椿树、柳树的枝儿才打了芽苞就被折光了,树皮被剥光了露出寡白寡白的身子。钻天杨的皮又苦又涩,所以还衣帽整齐,看上去反而怪怪的。树皮、野菜、麸糠和在一起,家家户户都荡漾着熬中药的气息,就像一村人都在吃中药。肚里就像空场上跑磙子,咕噜噜轰隆隆,往后圈(茅房)跑都跑不及。讨饭成了人们度灾荒的唯一出路。年成对别人是灾难,对大傻一家来说,只不过是重拾旧业。他们总能讨回些东西,日子倒也不那么慌张。就在这年我把三傻的婚事办了。
一个夜里,狗冲着大门不停地吠叫,我起来到大门边,听到叽叽咕咕的声音,拉开大门看到街门旮旯里蜷缩着两个要饭的。是一对母女,母亲是个瞎子。想及傻子们也这样宿在人家的街门旮旯,我叹了口气,叫她们进来。我烧了一锅糊汤,卧了两个鸡蛋,拿菜饼让她们泡着吃。虽然听得到女子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唤,可她泡馍的过程很文静。她先给娘泡好了一碗,递在娘手里,又泡了一碗坐在那里吃,不紧不慢的。吃过后,我烧了一盆水让她们洗过,将大傻赶到三傻和四傻屋里去睡。女子问我说,姐,那是你男人?我点点头。她看看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啥,就说是个半傻子。她说,姐,你、你真是个好人。晚上睡下,女子说她叫月英,高台人。那瞎子是她婆婆。她男人家成分不好,脾气更不好,跟生产队长起了口舌,失手打死了人家,让公家枪打了。公公本就有伤痨,没抗过那个坎儿,没了。队长那一门人在队上是大户,欺负得她们待不下去,就只能带着婆婆到处要饭,想过嫁,也想过死,可嫁了死了瞎婆婆就活不成了。日子过得这么难,她却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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