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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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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声不善此道,所以主要负责赚钱。

周日又到了他回老房子的时间了,他开车回去,停好车上楼,老房子的门隔音不好,他在门外就听见了欢声笑语。

项齐也在,傅闻声听见了,傅闻言的这个朋友和他加在一起简直是一对活宝。

傅闻声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等他们这阵欢笑有了些停下的意思,这才开门。

他开门的一瞬间,屋里的动静停了。

傅尹的脸立刻板了起来,这是他的习惯,他有种奇怪的执着,好像对着长子露出笑脸是件不成体统的事。

傅闻言和项齐也不说笑了。

只有何笙女士招呼了他一句“回来了啊”,然后傅闻言和项齐跟着喊了他“哥”,傅闻言还补了句“来了啊”。

“嗯。”傅闻声换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傅闻声也很无奈,每次都是这样。可他又不像傅闻言会说好听话。

这一顿饭吃得,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是傅闻声从其他人脸上解读出来的信息。他只觉得今天的蛋饺有点咸。

好吧,还是有点抱歉的,他又扰了好气氛。

但他也不能不来,不来的话傅尹也不满意,何笙女士也总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很快,傅闻声三十了。他在周密园独自住了六年了。

他回去的频率还和从前一样,但傅尹对他多了新的不满,因为他至今没有交往女朋友。这一点,何笙女士对他也是不满的。

傅闻声理解。

但他确实不想找。他对结婚和小孩都没有期待,简直不敢想那个画面,有个流口水的弱智儿童管他叫爸爸,还要骑大马,这种。

他不想担负更多的人生了。

种种理由要么不好说,要么说了会引来对方更大的怒火,于是他沉默以对。但这最终只是让傅尹对他更加不满,认为这是他对家庭权威的挑衅。

傅闻声没有挑衅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为自己的人生做了决定。他理解家人们的不理解。

他们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傅闻声不怎么回家。他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想必他的家人们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解脱。

直到有一天,何笙女士来找他。

他想,好吧,独自过活的日子要暂时结束了。他准备好了低头,但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服他们他“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结果何笙女士只是看着他,突然哭了起来。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笨拙地看了会儿,沉默地抽了纸,递给她。

她说她真的很担心,因为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甚至连条狗也不养。现在他的家人们还在,情况还好些。以后他们不在了,她怕他会很孤独。

傅闻声安静地听着,听她絮絮地说了很多担心,最后送她回老房子。

他想她是了解他的,但并不完全了解。因为三十年来,他们始终在,他身边也曾有过其他试图停留的人,可是他从没有过不孤独的时刻。

这种略微僵硬的微妙关系维持了许多年,最后傅尹好像也放弃了扭转他的想法。

听说父母在孩子面前总会认输,傅闻声心想这也许是了,他对此感到抱歉。

71年过年的时候,两位长辈被傅闻言和项齐接去外面度假。原本他们也邀请了傅闻声,傅闻声用工作推了。他觉得他是比较识趣的人。

这个新年他独自度过,对此他是有点满意的。但这个年也很奇怪,他加了钱也找不到一个愿意在新年工作的家政。

家务活看起来好做,实际上很难,他第一次觉得房子买大了,他感到无从下手,最后只整理了自己的卧室,扔了被洗变色的衣服,放弃了其他家务。

下午,他出门走了走。

过年期间,街上有不少人,车也很多。有不耐烦的车主连按喇叭,抢着过马路结果差点被撞到的路人站到车边破口大骂。

形色热闹也有共通:出行的人大都结伴。有不少人走过时会多看一眼孤家寡人的傅闻声,他本人不是很在意。

走过一个街角时,他撞到了一个人,一个乞丐。

个子只到他胸口,穿得很少,也很破,身上不仅脏,露在外面的皮肤还到处都是冻伤,手里抱着一个同样脏的破碗,碗里有几个硬币。

傅闻声看他的手,手很脏,指甲也是黑的,指甲缝里不知道是泥还是什么,五根手指又红又肿,像发黑的萝卜。

对方撞到了人,吓了一大跳,连退好几步,结果又撞到了别的人,被别人责怪。他没有方向地到处说对不起,声音又粗又哑,很难听。

所有人都嫌弃地看他,绕开他走。

他离得远些了,傅闻声才看清他的眼睛,有点灰蒙蒙的,像眼睛里结了阴云。一双好看的眼睛生病了,这让傅闻声也感到可惜。

傅闻声摸了摸口袋,恰好有现金,几张一百元,他把钱都给了对方。

乞丐侧耳听了听,似乎听出他在给钱,连忙弯腰鞠躬,说“谢谢您谢谢您”。

傅闻声给完钱就走了,转身前看到乞丐几乎把脸埋到碗里,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

他插着口袋走过亮起绿灯的十字路口,心里感到一阵诡异的飘然,好像世界在顷刻之间靠近了他。

他又走了几步,突然,他听见有人在喊“先生”,声音从离他不远的身后传来。很奇怪,他一下就认出了这声音是刚才那个小乞丐。

他回过头,心里想着他会和自己说什么。还没想出个究竟,就听见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和“砰”的一声巨响。

这天其实很冷,冷到他随口呼出的气都是白茫茫的。但溅到他脸上的血很烫。滚烫。他听见尖叫声,人群跑离被血溅到的地方。

只有他站着。

他站在这头,小乞丐躺在那头。

非机动车停车区被那人的身体刮倒了一片,车身互撞重重砸到地上,电瓶车滴滴呜呜地叫起来,此起彼伏,尖锐得让人耳膜生疼。

数不清的车压在他身上,那人的身体在其间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地上鲜血蜿蜒。

他们分别在两头,傅闻声,和那人,所有人都绕开他们俩,又不远不近地停下,看着。当与危险隔出一点距离,人就爱上看冷漠的热闹。

傅闻声也看着那边,看着那人被人群排斥,从活,到死。塑料,玻璃,铁架,钢丝,穿过那人的身体,同样是受难,这一场却没有留下丝毫美感。

傅闻声的身体蓦地生出一股痛楚,这股力道不断收缩,缓慢地绞紧,将他的腑脏沤在他自己的鲜血里,送他走上奇怪的同频。

刺穿他的,是每一个毫无指望的今天和明天。

傅闻声勉力维持的和平表象在这一刻被打破。他意识到他也从来被排斥,而且这种排斥将一直持续到他的死。

脸上的鲜血就像冥冥中的指引,要引他这个局外人一同离开。

这天他回家后没再出来,一个人在房子里也几乎没开过灯。过年的欢乐氛围持续了许多天,在别人的热闹里,他第一次感觉到疯狂的窒息。

他的家人旅游回来的那一天,他们没找他,他去找了他们。他们正在家里忙进忙出,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远远地停了下来。

日期:2021-12-02 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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