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星期天早上是在阵阵遥远的鼓声中醒来的。
不是酒吧舞厅里头穿鼻环的摇滚乐团那种刺耳的铿铿锵锵,而是某种更低沉、更稳重的来自驻扎在远方的军营的隆隆鼓声。然后他突然听到一声法国号走调的哀鸣;依然来自远方,随着晨间的空气传送过十条十二条街,倏然出现,随即飘然消逝。在接下来的沉默中,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聆听着窗外传来的周日早晨特有的那种宜人的窸窣声响。他瞅了一眼那扇小窗,拉上的窗帘几乎抵挡不住外头那灿烂耀眼的金光,明白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美好的周日早晨。他听到屋檐下传来鸽子的咕咕声以及几声来自街上的零星狗吠。一辆车的车门刷一声让人拉开了,再砰一声关上了;他等着听到接下来的引擎启动声,但那声响却迟迟不来。然后窗外再度传来一阵咚咚的鼓声,依然低沉依然遥远,却比刚才更坚定、更有自信了些。
他转头瞄了一眼床头小桌上的闹钟:十一点。他上回睡到这么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他甚至不记得了。好多年了吧,说不定十年都有了。然后他想起了过去几天的忙乱,那种深入骨髓的疲倦感。他想起了那种感觉。他感觉凯蒂的棺材像电梯似的,在他体内上上下下,上上下下。然后是昨晚,当他手里握着一把枪,醉倒在客厅沙发上的时候,老雷伊·哈里斯和大卫·波以尔竟然悄然来访。他俩坐在那辆弥漫着浓浓的苹果味的车子里,回过头隔着后窗玻璃频频对他挥手。就在那辆车沿着加农街往前加速离去时,凯蒂的后脑勺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凯蒂始终不曾回头,而老雷伊和大卫则兴高采烈地拼命挥手,咧嘴笑得像两个傻子似的。他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感觉掌心传来手枪沉甸甸的重量,感觉那重量不住搔弄着他。他闻到了机油的味道,脑子里突然浮现将枪管往嘴里一塞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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